這次出門,宋亦浔點了紅玉随同,把紅玉吓了個半死,尤其上馬車時,宋亦浔坐外邊,卻讓她進車廂陪着王後,紅玉幾乎要原地死去。
她戰戰兢兢地坐進去,眼巴巴地看着韫月,眼神在說:娘娘,什麼情況啊,這是送我去吃斷頭飯嗎?
宋亦浔的用意,韫月心知肚明,不得不說,至少他有心了。
“來,吃點桂花糕吧。”韫月說。
看來是跟在宮裡,大王王後密談有關了,她還是别多嘴,不然死的快。
紅玉往韫月那邊蹭了蹭,離大王更遠些,捏了一塊桂花糕進嘴裡,香甜的味道溢滿身心,霎時就忘了那些恐懼。
随着馬車行駛,紅玉吃着東西,說自己自打入宮後就沒在外邊閑逛過,包括上次去驿館,也沒踏出過驿館半步,這次可是跟着王後享福了,她要好好逛一逛王都。
韫月便問她,想逛哪裡。
紅玉說,聽内官們說起過,城西有個叫瓦市的地方,有很多伎藝表演,什麼吹拉彈唱,裝神弄鬼,傀儡戲皮影戲,全都聚在一起,而最令人叫絕的,當屬幻術,要是有機會啊,真想親眼去看看。
大王啊,我這主意成不成,您給個話啊。
她很清楚,大王沒讓墨玉陪同,而是點了她,不就是覺着她能哄娘娘開心嘛。
韫月有些意外,之前沿街叫賣的小食,說書藝人,她大都在書上看過,至于另外一些伎藝表演,她也略知道些,但這個瓦市若真彙聚了這麼多人才,有這麼些精彩的表演,她不應當完全沒聽過啊。
紅玉飛快地瞥了眼車廂門口,神神秘秘地小聲說,“您沒聽說過不稀奇,因為這地方,是這兩年曹地人遷到王都,才慢慢興起的,辦瓦市的地方也偏,地方又窄,裝修也普普通通,多是些小老百姓去看。不過呢,應當是很有趣味的,因為貴人富戶們雖不願踏足,卻會請藝人們上門表演的。”
韫月明白了,瓦市這地方,原本是曹國特有的,但應該也不是很盛行,否則這麼多年傳承下來的東西,她不至于完全沒聽過。
後來曹國被滅,曹人成了宋人,為謀生計,便有些藝人來到宋國王都,畢竟這裡哪怕不如梁都繁華,卻也是僅次于皇都,梁都的大城池了,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超越這兩個城池。
再者,宋國連滅幾國,為國内安穩,讓各國舊人迅速融入宋國,不再惦念舊國,對這些外來人都會更寬容,加以關照,所以宋王都,是個很好的選擇。
事實上,他們的選擇應該也是對的。
誠然現在還隻是在偏僻的地方建瓦市表演,觀看的也多是平民百姓。
然而百姓本就是一國人口之最,赢得他們的喜好,何愁生存?
而且,如今這瓦市還不太成規模,尚且有貴人富戶請人上門表演,宮裡内官也贊不絕口,将來必然大有可為。
“聽起來,确實很有意思。”韫月輕輕笑道,也沒說去不去,畢竟,她也沒有這個決定的權利。
門上忽然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韫月和紅玉都看了過去,韫月問,“怎麼了?”
綠保略顯激動的聲音傳進來,“夫人,您要是有興趣,我們現在去也成,明日再去醫館。”
他都這麼說了,那必然就是宋亦浔的意思了。
紅玉兩眼亮晶晶渴望地看着韫月,就差磕頭作揖了。
韫月說,“好。”
紅玉大大松了口氣,激動地差點哭了:娘娘,您可真是大好人。
既然定了要去瓦市,紅玉這一路都在講有關瓦市的消息,時不時地,綠保還能插兩句嘴。
看來綠保就是推崇瓦市的内官之一吧。
這樣有說有笑的,時間很快過去,似乎沒過多久,就到地方了。
然而其實,已經從城中心到了城郊。
之前聽紅玉講瓦市地方小,人擠人的,韫月心中略有個模糊的想法,想着這裡應當比八方館小許多。
可看着眼前人聲鼎沸,一眼望不到頭的地方,她有些懵,這,叫小嗎?
突然感覺被人拉着往前走,韫月看了看宋亦浔,他目視着前方,語氣平闆無波,“這裡人多,怕你走丢。”
呃。
她這麼大人,倒也不至于。
但她又明顯感覺到,他似乎是擔心她介懷,如今牽着她,隻是牽着她的袖袍,沒有碰到她的手。
韫月心裡,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隻是這種情緒并未持續太久,綠保興奮地跑過來,“主子,夫人,我們來的巧,幻術表演馬上開場,可惜最好的位置有人了,一會兒進去,我看能不能換個座。”
宋亦浔就看着韫月,韫月便說,“沒關系,有的看就行。”
綠保撓撓頭,“也行,雖然幻術很精彩,有時候也驚險刺激,坐在前面,怕驚着您,中間位置挺好的。”
進了瓦市,原來裡面搭了幾個不同的棚子,每個棚子都有自己的入口,入口貼着招子,花花綠綠地寫明了今日的表演。
比如他們現在要去看的幻術,伎藝人:朱三喬。
棚子裡面有戲台,另一面設座位,約莫有百來個座,幾乎已經坐滿了,年輕男女,中年夫婦,老人小孩幾乎都有,又有不少人拿着小食飲子,熱熱鬧鬧的,充斥着各種味道。
這會兒,韫月才明白紅玉說地方窄是個什麼緣故了。
确實夠窄的,幾乎人擠人,坐下去都沒有多餘挪動的地方。
韫月有些難以适應。
紅玉說,“要不還是跟坐前面的換個座吧。”
韫月想了想,搖頭,萬一真有什麼吓人的表演怎麼辦,還是算了。
既如此,宋亦浔護着她小心地朝他們的座位走去,中途免不了會有磕磕碰碰。
有人脾氣好也不說什麼,有人脾氣爆,隻是一句“沒長眼睛啊”還沒說完,被宋亦浔看一眼,立馬啞火。
等到坐下,韫月發現紅玉和綠保都沒跟來,還以為他們走丢了,有些着急,宋亦浔解釋說,“看戲的人多,我們來的晚,座位沒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