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月點點頭表示明白了,然後發現宋亦浔已經松開她了。
終于不用再做戲,不必委屈自己和他裝作甜甜蜜蜜的,她很自由自在了,這是好事不是嗎。
可心裡,居然還是有些難過。
一定是在宮裡時撕開真相的痛苦還沒完全緩過來。
忽然耳朵被人蓋住,她不解地看着宋亦浔,跟着就是一聲銅鑼響,吓了韫月一跳。
但大抵是耳朵被捂住了,那聲音嗡嗡的,還不算完全不能接受。
隻響了一聲,宋亦浔很快收回手,稍稍靠近她解釋道,“事出突然,來不及提醒你,下次會注意的。”
韫月默然一瞬,說,“我明白的,你不用解釋,我沒有怪你。”
宋亦浔看了看她,沒說什麼,“表演開始了。”
韫月的目光移到戲台上,台上站着一個中年男人,應該就是朱三喬。
他跟大家鞠了個躬,從地上端起一個白瓷魚缸,翻了個個給大家看,示意裡面沒東西,連水都沒有,然後又放回地上,接着拿起釣魚竿,魚鈎上沒餌,放進魚缸。
不一會兒,他拉起魚竿,隻見一條巴掌大的鯉魚從魚缸裡被釣上來了。
韫月瞠目結舌,周圍想起熱烈的叫好聲,又吓她一跳。
先前在八方館聽人說書,精彩處也有許多人喝彩叫好,可那時她畢竟在包廂裡,離得遠,喝彩的聲音隻讓人感同身受。
而此刻,陣陣叫好就跟沖着她耳朵吼似的,耳朵都要被吼聾了。
的确是,挺可怕。
宋亦浔留心着她的反應,跟她說,“要是不習慣,就不看了。”
韫月茫然看他,“你說什麼?”
周圍有人大喊,“再來一條。”
韫月顧不上他,立馬轉回頭看戲台,就見朱三喬笑眯眯地從魚缸裡又釣出一條金色鯉魚,有半個手臂那麼長。
“哇。”極度熱烈的喝彩中,藏着一聲輕輕的驚呼,甚至連她本人都聽不見。
雖然周圍很吵,可是這幻術的确精彩,當朱三喬又釣起一隻黑色的大鯉魚時,韫月看看周圍,也學着他們,輕輕鼓掌,以示喜愛和震撼。
“很精彩。”她下意識地轉頭,微微笑着。
恰對上宋亦浔深深的目光,仿佛他根本沒看表演,一直在看她。
他微愣,深沉的眼睛裡在那一瞬迸發出灼人的光亮,那光亮像是很刺眼,讓韫月不自在地又移開眼。
韫月本來有些尴尬,卻見朱三喬收好了魚缸魚竿,似乎不再釣魚了。
這麼快就結束了嗎?
還好,朱三喬又從懷裡掏出一張剪紙。
遠遠的,竟看不清那是什麼。
朱三喬仍是笑眯眯的,忽然把剪紙往空中一抛。
周圍一瞬安靜,像是屏住了呼吸,要看看這張剪紙會如何。
剪紙在空中飄蕩一會兒,終于快要落地。
忽然,衆人就覺眼前一閃,一隻漂亮的雪白的小學狸出現在戲台上,懶洋洋地“喵喵”叫了聲。
“好!”
“好!”
人群中,止不住地叫好。
韫月亦是驚喜不已,實在是太精彩了,太不可思議了,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小雪狸邁着優雅的小步調朝前走着,不知它看到了什麼,神色一變,縱身一躍朝觀衆躍去。
半空中,隻見這隻小雪狸嘩的,變成一頭龐然大物,随之而來的,是響徹山林的咆哮。
那居然,是一頭威猛無比的大白虎!
仿佛已經到了頭頂,正朝座上的觀衆襲來。
周圍都是連綿不斷的驚叫,韫月更是吓得差點沒了魂,像是本能,朝宋亦浔懷裡撲過去。
抱着他,死死抱着。
渾身都在抖。
見韫月被吓成這樣,宋亦浔一身戾氣四溢,然而此時,那騰空而起的猛虎在衆人頭頂忽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
宋亦浔按下想殺人的沖動,輕輕拍着韫月,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白虎是假的,已經消失了,不信你擡頭看。”
韫月是不是那麼厭恨宋亦浔暫且不論,在這種事上,對他又有莫名的信任。
她雖然還在抖,卻還是想勇敢一點,從他懷裡擡起頭。
那樣的姿勢。
她緩緩擡頭,眼裡還噙着淚花,卻正撞上他溫柔的容顔。
漫天花瓣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