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雍容聽完,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此事,略有耳聞。”
“也就是說,狀告是真。”薛函冷哼一聲。
高譽聞言,也不禁漲紅了臉,大聲叫喊道:“這,這絕對是誣陷!誰人,誰人竟敢有如此大的膽子,竟敢誣陷朝政司首席!”
“那人是誰,我就不知了。”雲雍容淡淡一笑。
薛函冷眼看着雲雍容,見雲雍容依然一副閑适淡然的樣子,不禁微微皺眉:“此事不論誣陷與否,既然傳出了風聲,天子定會派人調查此事,雲大人,你心中可有人選?”
雲雍容沉思片刻,終于道:“這人,總不會是我。”
“此話何意?”薛函凝眉,他們此行,正是為了此事,他收到消息,第一時間與高譽來了此處,便是因為他們笃定此事會由雲雍容調查,雲雍容本就有監察百官的職責,又是天子心腹,此事派他來調查,再合适不過。
雲雍容仿佛看出了薛函的心思,微微一笑道:“若是放在幾日前,這差事或許會落在我的肩上,隻是近日,我剛從渭城回來,水土不服,已于三日前向天子告了假,幸得天子體恤,近段時間,恐怕不會再外出公務了,既如此,這緊急的差事,便不會落在我的肩上。”
水土不服?
夫君的身體抱恙,她竟然毫無察覺?
虞棂兮抓住夫君的衣角,似是有些擔心,夫君側頭望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無礙。”
她便又放下心來。
此事并非由雲雍容調查,對于薛函和高譽來說,此事就顯得尤為棘手,他們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絲憂慮。
高譽則顯得更為焦躁,倘若朝政司首席出事,他也脫不了幹系。
“此事究竟如何是好?我們,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薛大人,此事事關重大,不僅涉及朝政司,更是牽扯了薛家,還有太......”
“高大人慎言,此事與太子殿下,與薛家無關。”薛函冷眼掃過去,暗含警告,高譽頓時啞口無言。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雲雍容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兩位大人無需憂心,此事,我的确是聽天子提起過一兩句,天子似乎有意讓......西泠雪調查此事。”
“西泠雪?”薛函驚訝道。
“西泠雪!”高譽驚呼:“他既無官職又無權利,憑什麼他來調查?”
“西泠雪......”薛函皺眉沉思,若當真派西泠雪來調查,這個結果,對于他們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壞。
“高大人此言差矣,鎮西侯年邁,又痛失小世子,前段時間,便傳出他即将告老還鄉的消息,若他告老還鄉,這鎮西侯的位置,可就是西泠雪的了,如何能說他是既無官職,又無權利呢?”雲雍容淡淡道。
高譽聞言,磕磕巴巴道:“這,這可真是便宜他了,若不是小世子病逝,這鎮西侯的位子,怎麼也輪不到他一個旁系來坐。”
薛函終于出聲:“西泠雪此人,我倒是有些了解,傳聞鎮西侯在旁系裡,挑了十一個孩子,一同送到鎮西侯府教導,六年過去,其他人都陸續被遣送回府,唯獨他,一直被養在鎮西侯膝下。以前,小世子的光芒太甚,京都之人隻知西泠月不知西泠雪,如今小世子病逝,他倒是能真正崛起了。也不知,他為人如何?”
高譽在一旁道:“我也隻是聽說他出身旁系,人倒是從未見過。”
薛函看向雲雍容,若有所思:“雲侯府與鎮西侯府向來關系密切,不知雲大人可了解一二?”
雲雍容的神情瞬間冷淡下來:“和鎮西侯府關系密切的兩個人,一個遠在邊境,一個纏綿病榻,薛大人是想讓我去問哪一個?”
“這......”高譽看看薛函,又看看雲雍容,心裡暗暗想:原來京都傳言都是真的,雲雍容果然不喜雲侯府與鎮西侯府走的太近,不對,應該是不喜靈犀郡主與西泠月小世子走的太近,畢竟小世子......
薛函也咳嗽一聲,然後道:“這話是我說的不妥當,我也不知......靈犀郡主身體抱恙,唉,别說靈犀郡主,就是我那女兒,得知小世子病逝的消息,也是哭了三天三夜,連飯都吃不進去,何況......靈犀郡主如今身體可有好些,若是缺少藥材之類的,我府上......”
雲雍容似乎不願再談:“靈犀的事,不牢薛大人費心了,眼下最為重要的,便是調查朝政司首席一事,雖說天子有意派西泠雪調查此案,不過西泠雪尚未正式受封,派他一人全權指揮調查,恐怕無法服衆。”
話說到這裡,高譽自然也就明白了:“天子還會再派一人,那這個人......”
“既要有官職,又要有權利,才能站在西泠雪身後,讓他放心大膽得查案。”雲雍容喝了口茶,淡淡道。
“這個人若不是你,便得是......”薛函心裡默默浮現了一個答案。
“昭陽殿下和景安殿下......此案若是這兩位殿下插手,對于太子殿下來說,便是......”薛函擰緊了眉頭,此案牽扯朝政司首席,朝政司首席又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若是讓那兩位殿下督導查案,别說首席有什麼,就是首席沒什麼,那兩位殿下也會緊咬着不放,這樣,情況勢必會對太子殿下不利。
雲雍容點了點頭,微笑道:“正是考慮到這個原因,所以三日前,在我提出告假的時候,我向天子谏言,此案,還是由太子殿下督導查案,最為妥當。”
“太子殿下?怎麼會是......”高譽看了眼薛函,心想:世人皆知,朝政司首席乃是薛函一手提拔上來的,兩人之間緊密相連自是不必多說,而薛函,又是太子殿下的親舅舅,兩人之間密切更甚,怎麼想,為了避嫌,天子都不會派太子殿下來查此案啊。
“你向天子谏言,天子可有采納?”比起讓昭陽殿下、景安殿下督導查案,自然是太子殿下更好,畢竟那是他的親外甥,而且他的親外甥,向來好說話。
雲雍容淡淡一笑:“雖未親口答應,不過八九不離十。”
聞言,薛函眉頭一松,笑道:“原來雲大人都安排好了,這倒是,讓我和高大人白白憂慮一場,好了,既然此事已有安排,那我和高大人,就不多叨擾了,以免饒了你和夫人遊船的雅興。”
雲雍容淡淡颔首。
“走吧,高大人。”
高譽連忙從椅子上站起:“既如此,不多叨擾了,告辭,告辭。”
直到兩人離開,虞棂兮才後知後覺:“方才你們說的朝政司首席,就是替我翻了清州虞氏一案的主審吧?”
雲雍容側首,朝她看過來,眼神柔軟:“是。”
“他應當不會有事的吧?”畢竟他替虞氏翻了案,雖然她如今想不起來,但人家幫了她,她總是感恩的。
“誰知道呢?”雲雍容笑笑:“旁人都已經走了,我們繼續賞景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