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連綿,白霧飄渺,虞棂兮坐于船上,側耳傾聽船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雲雍容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個精緻的食盒,放在她面前:“你最喜愛的桂記齋的點心,嘗嘗。”
虞棂兮拿起一塊糕點,塞入口中......
夫君說的沒錯,是她喜愛的味道。
她都已經忘記了自己喜愛的點心,夫君卻記得。
“夫君,你方才說你有些水土不服,現在怎麼樣了,身體可還好?”虞棂兮放下糕點,望着他,擔憂道。
雲雍容笑了笑:“無妨,隻是有些困倦乏力罷了。”
“若是夫君身體不适,我們還是早些回别院吧。”傾杯湖何時都能看,眼下,還是夫君的身體最為重要。
“夫人不必擔心,我與夫人一同遊船,便已經算是休憩了。”雲雍容一邊說一邊替她斟了一杯茶。
夫君如此體貼,她若再推辭,便是有些煞風景了。
她端起那杯茶,側首望向船外,靜靜聽雨。
這樣連綿的雨天,這樣淅瀝的雨聲,令她忍不住想起初見夫君的那一日。
那日,也是這般多雨。
她坐在遠橋别院的八角亭中,也是這樣側耳傾聽亭外的雨聲,心思卻百轉千繞,飛去了遠處。
細雨連綿中,有人慢慢走近。
兩人都撐着竹骨傘,一前一後,一白一黑。
走在前面的白衣公子壓傘極低,透過紛飛的雨幕,她隻能看見他白皙精緻的下巴。反而是後面的黑衣公子,左手撐傘,腰上佩劍,一雙眼睛透過雨幕直直地望了過來。
“那是誰?”她問。
身後的碧昙順着她的視線望去,立刻答道:“是公子,夫人。”
原來他就是雲雍容。
她的夫君。
跟她想象的并無什麼差别。
身後碧昙出聲:“夫人,可要請公子......”
另一邊,黑衣公子感受到她的視線,突然就止了步,然後更加快速地走到白衣公子身側,兩人交談幾句,随後便往她這邊走來。
兩人逐漸走近,她站起身,對着黑衣公子溫柔喚道:“夫君。”
黑衣公子冷冽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錯愕,下一秒,他朝着白衣公子跪下:“屬下該死,請公子責罰。”
她愣在原地,身後碧昙上前,小聲并着急地在她耳旁說道:“夫人,弄錯了,穿黑衣的是公子的貼身侍衛——将明,穿白衣的才是公子。”
呃,她方才問的明明是穿黑衣的公子......原來碧昙答的,竟是穿白衣的公子麼。
隻是,碧昙曾說,公子乃是雲侯府二公子,掌天子親兵,監察百官。
眼前的黑衣男子,或者說将明,長相冷冽,周身有種生人勿近的氣質,怎麼看,也比較像“掌天子親兵,監察百官”之人。
而這位穿白衣的公子......
他正撐傘站在八角亭邊,容色秀麗精緻,雙眼如墨玉深潭,瑩白細膩的肌膚,宛如牙雕玉琢,他站在那裡,就仿佛是春日裡和風飄渺的細雨,是一道令人永不厭倦的風景。
這樣,這樣白皙秀美之人,怎麼會是,掌兵之人嘛。
“許久未見,夫人竟将我認錯了嗎?”白衣公子站在亭邊,烏黑的發如水般傾洩,眉如煙月,身上有一股仿若秋葉青苔的氣味。
第一次見夫君,她微微有些羞臊,忍不住低下頭,喃喃道:“是我認錯了,我以為他才是......”
“夫人覺得,将明比我更好麼?更想讓他,做你的夫君?”
此話一出,将明渾身都僵硬了。
虞棂兮則有些焦急,她擺擺手:“不,不是的,我自然,更喜歡你,是我的夫君。方才,我隻是認錯了,我以為夫君掌天子親兵,監察百官,會,會比較冷冽一點,沒想到,夫君是這樣的。”
“原來如此,比起将明,夫人還是更喜歡我呀。”雲雍容彎了彎唇。
“恩.....恩......”她有些緊張,離得近了,她才注意到雲雍容的左眼下有顆小小的淚痣,妖異而精緻。
見虞棂兮不說話,一雙眼睛望着他動也不動,他似是心情好極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許久不見,本想陪你說說話,但眼下宮裡急召,我不能在此耽擱太久。”
“既然,既然夫君有公務在身,那,下次見也無妨的。”
話落,雲雍容笑了笑:“恩,那下次見了,我的,夫人。”
直到雲雍容帶着将明離開,她才回過神,對着碧昙說道:“公子,竟是這樣的嗎?”
碧昙不明她的意思,反問道:“公子這樣,夫人覺得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