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爾朝前半步,說話間的吐息噴灑在阿爾泰爾的臉上:“我以為你會比較好奇呢。”
“畢竟你是教會的榮譽騎士,對神明應該有着不一樣的感情吧。”
阿爾泰爾擡眼:“我不信仰任何東西,包括神明。”
“阿塔爾,你不必這樣,我們……”
他沒再說下去,阿塔爾眼皮微斂,像是在傷心:“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是在法迪爾公國,你騎着馬,帶領着勝利的軍隊從城門進來,我就坐在牆角下。”阿塔爾懷念道:“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想把你畫進我的畫裡。”
“是嗎?”阿爾泰爾的情緒有了些起伏,是溢出來的怒氣:“你的第一次可真多。”
“面對他們,你也是一樣的嗎?”
“我很少畫人像畫,從出生到現在,隻畫過兩人,一位是偉大的神明,一位是你。”
“我不會相信你說的話的,阿塔爾,你欺騙了我。”
阿爾泰爾頓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有很多位學生,能讓我喜歡的卻很少,伊亞洛斯是個很純潔的孩子。”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當時你還是我的愛人。”
這點嘛,阿塔爾尴尬地笑笑,他該怎麼說,雖然他是借着阿爾泰爾的身份接觸了伊亞洛斯,但主動靠近的卻是伊亞洛斯。
他面色正經,像是在說什麼大道理一樣:“一切,都是命運。”
阿爾泰爾走開了,大概是煩透了這名為愛情的漩渦,卷進去的人都讨不了好。
他剛剛站着的位置,是微小的粉塵,混在灰塵裡,并不顯眼,大概是有什麼東西被捏碎了吧。
阿塔爾朝着神像祈禱,希望這一切能夠盡快的結束。
有時候,他真的一點兒都不想繼續了,可是他是在贖罪啊,犯錯的人怎麼有資格喊停呢。
神父走了上來,這位神父年紀已經很大了,想必已經在這個小鎮的教堂裡待了大半輩子:“先生可真是虔誠,吾神一定會聽見你的聲音的。”
“他聽不見的。”阿塔爾說完,笑了笑:“畢竟我隻是一位不起眼的信徒,怎麼有資格讓神明聆聽我的心願呢。”
老教徒搖頭:“所有信徒,在神的眼中都是一樣的,沒有身份高低之分。”
他是個健談的人,說着說着說起了自己:“我的祖父曾經見過黃衣教皇,那真是一位溫柔的人啊,自那一面後,我的祖父就無比期望再見他一面。”
“他以成為神父為目标,可惜他沒有天賦,我的父親與幾位叔叔也沒有,直到我的出生,才讓他看見了希望。”
“每個星期,祖父都會帶着我來參加禮拜,長大後,我順利成為了神父,得以在吾神腳下侍奉他。”老神父感歎起自己的運氣:“我可真是個幸運兒。”
“可惜我祖父的願望始終沒有達成,在我小叔叔出生的那年,黃衣教皇就已經去世了。我比我的祖父要幸運得多,感謝慈悲的神,賜予我侍奉他的機會。”
阿塔爾看着他,眸子裡的光芒像是同情,老神父認真看去,又不覺得了,他這樣的幸運,所有人聽了,都該是羨慕才對。
“沒有意義。”
聲音很輕,老神父并沒有聽清,阿塔爾厭惡地避開眼,他果然讨厭教會,像是刻在骨子裡的。
神明從來不在意,不在意人類的信仰,虔誠是否,在他眼中,都是一樣的。他隻看着未來,整個世界的未來,世界内的每一個生命,在神眼中就隻是一個生命而已,無論做出什麼樣的舉動,都是一樣的。
教會不過是當權者獲取權力的工具,以神的名義愚弄底層,讓他們自願奉上金錢、地位,甚至自己的一生。
一句信仰的虔誠,就讓信徒們抛棄了所有,包括自己的自由,守着黃金或是石頭的神像,度過一生。
哪怕是那位老相識的黃衣教皇,阿塔爾也是一樣的讨厭。
呵,羅内比德就該再徹底一些,完全地摧毀掉這種存在,心慈手軟,隻會讓對方得寸進尺。
燭火被熄滅,已經到了安眠的時間,席望一沾上-床鋪就睡着了,打着鼾聲,讓人羨慕的睡眠質量。黑暗中,目光悄悄地落在阿塔爾身上。
阿爾泰爾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感,他應該果斷一些,可是一到了安靜的時候,他的腦海裡全都是阿塔爾。
他想着,我們要分開,眼睛卻感到酸澀,閉上眼,身旁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阿塔爾眼睛彎着,手指擺着他的唇上:“噓。”
他嫌棄道:“小朋友睡覺可真是太吵了,我來你這兒安靜一些。”
其實就是一間房,隻是換了張遠些的床,哪來的更安靜一些。
“阿爾泰爾。”
阿塔爾低聲道,一個名字喊出來,像是被他纏上了蜜,黏稠甜膩。
他沒有應,但也沒有讓阿塔爾馬上回去,阿塔爾的聲音更低了,沉沉的,沙沙的,帶着些性感的韻味。
“寶寶。”
黑色的眸子在黑夜裡本該不顯眼的,但阿塔爾的眼睛在濃黑的夜色裡像是在發光,散發着淡淡的光澤。
阿爾泰爾堅硬的心快速抽-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