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教堂後院裡空置的房間，一間房裡有六張床，睡着六個人，唯一的單間是老神父的房間，他本打算讓阿爾泰爾住到那間單間呢，但阿爾泰爾拒絕了。

這個夜晚格外的黑，外面的雨聲很大，打在屋檐上，掉到地面，遮蓋住了黑夜裡所有的聲音。

阿爾泰爾抓住阿塔爾的一隻手，聲音低沉：“你要做什麼？”

阿塔爾眼睫扇動：“我隻是想在這睡一晚上而已，阿爾泰爾，連這樣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肯答應我嗎？”

阿爾泰爾無語地冷笑一聲：“那把你的手拿出來。”

那隻四處亂竄的手，已經按在他的胸口上了。

阿塔爾頭往旁邊靠了靠：“不要。”

他像是很委屈一樣：“以前你都不會這樣的。”

“不會怎樣？”

“不會不理我，更不會讓我走開。”

阿爾泰爾褐色的眼睛裡閃過怒意：“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說完，他頓了頓，改口：“你以前也從未告訴過我，你有那麼多情-人，甚至我也隻是其中之一。”

“阿塔爾，你的心太大，我待不住。”

他很認真地說着，每一個字都很清晰，意圖打破阿塔爾的幻想。

阿塔爾沉默許久，才開口：“我知道。”

他躺正了身體，看着茫茫的黑，平靜道：“我知道，阿爾泰爾。”

将心比心，如果是他，他會更加的憤怒，不過他大約少了些優雅的理智，他會将克羅洛斯關起來，想盡一切辦法。

屋外雨聲依舊，室内那淺淺的聲音也安靜了，阿爾泰爾道：“阿塔爾，明天你回去吧。”

“我不需要你，有人需要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愛一個人是容不下第三人的。”

阿塔爾沒有動，他很平靜：“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隻是命運總是在逼迫着他向前走，誰叫他是阿塔爾呢，承載着同伴們的希冀，不斷地失去。來到他身邊的人總是會離去，哪怕是神明。

他其實……是一個災難啊。

他其實早就不想管了，就那麼閉着眼，多麼安靜，連心髒都不再跳動。但克羅洛斯因他而隕落，偉大、無私、光明的神，羅内比德大陸的守護者，他不能看着克羅洛斯在輪回的清洗中，靈魂褪-去了光芒。

正如他當初發誓的，不惜一切，他要将克羅洛斯帶回去，帶回神明的殿堂。

阿塔爾突然抱住阿爾泰爾，阿爾泰爾僵硬着身體，卻因為男人此時流露出的真正的脆弱而躊躇。

“讓我抱一抱好嗎？”

他低聲說着：“就一晚。”

阿爾泰爾沒說話，他默認了，就當是最後的告别。

大雨一直未停，大地被洗刷一清，第二天天明，阿爾泰爾睜開眼，阿塔爾已經不在身邊，他松了口氣，又隐隐有些失落。

阿塔爾幫着老神父将食物端到飯廳，老神父望着他神情慈祥，這真是一個讨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