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一條青石闆路的巷子前停下,巷口極窄,最多能容納兩人并肩走。
“太太,到了。”龔叔瞥了眼後視鏡,提醒道。
姜棠點頭道了聲謝,收了手機準備下車。
餘皎皎早就等在巷子口,一看到車停下就麻溜地跑上前去拉開車門:“師父!”
姜棠俯身下車,細高跟剛在石闆路上踩穩,就收獲了餘皎皎鋪天蓋地的一頓誇:“哇哦!!師父你的臉蛋是女娲精心設計的藝術品吧!!哪怕未施粉黛都足以讓我神魂颠倒!是我的女神!是天仙老婆!……”
望着餘皎皎眉飛色舞的誇張表情,姜棠無奈扶額,隻得慶幸這裡是老城區,周邊人煙稀少。
否則讓任何一個人聽到餘皎皎的話都會覺得她彩虹屁吹上天了。
她沉默了一會,還是沒忍住在餘皎皎說得激情澎湃時無情打斷:“戲過了啊。”
滿腔誇贊誇到一半被迫終止,這跟一頓激情前/戲之後發現對方羊尾有什麼區别!!
餘皎皎耷拉着一張欲求不滿的臉跟在她身後,滿身散發着幽怨往工作室走去。
推開工作室的木門,厚重古風氣息撲面而來,仿若一腳踏進古色古香的世界。
攀在院子籬笆上的薔薇花,一看就是精心打理過,給古樸院落增添了些許明亮色彩。
一樓空曠客廳用屏風隔出兩個空間,一邊用來日常制作纏花訂單,另一邊用來給姜棠直播。
沿着角落樓梯上去則是一處空間不大的閣樓,閑暇時憑欄坐着,煮茶聽雨,悠閑地望着天邊雲卷雲舒,積攢起來的疲憊瞬間一掃而空。
餘皎皎滿身幽怨很快消散,轉而幹勁滿滿地跑去屏風後面準備直播要用到的纏花材料以及将設備調試好。
姜棠則躺在院子裡的藤條躺椅上,沐浴着柔和日光,拿手機看應夢淮的消息。
MH:「那好吧,不能面談真是太可惜了。」
MH:「線上聊也行,我先将設計草圖發您。」
MH:「若是有手工無法實現的地方,您可以指出來,我再做修改。」
交談間能看出應夢淮是個健談的人。
不過,看着他一口一個“您”的尊敬稱呼,姜棠感覺受之有愧,指尖在屏幕鍵盤上輕點。
春日海棠:「叫我小棠就好~」
MH:「好,小棠老師。」
姜棠:“………”
不知怎得,姜棠瞬間代入了一個十分有禮貌、注重尊稱的固執男人形象。
她沉思片刻,還想要發些什麼來糾正應夢淮尊敬過頭了的語氣,餘皎皎從屏風後噔噔噔跑出來:“師父~設備調試好啦!”
與此同時,應夢淮将設計草圖的文件發了過來。
姜棠點開文件匆匆掃了眼,大部分是熟悉的花鳥圖案,基礎款式做起來不會太麻煩。
正好可以直播的時候試試手。
這樣想着,在經過工作台時,她順手多拿了幾張白色卡紙,以備不時之需。
自從開直播科普非遺纏花以來,姜棠“春日海棠”這個微博号收獲了十來萬的粉絲。
雖然不多,但貴在精,都是些活躍的粉絲,經常在她微博評論區留言刷眼熟。
這讓她意識到,原來非遺纏花不是個冷門的傳統文化,原來還有這麼多人關注它,這麼多人想要去了解它。
這也給她推廣這項非遺文化增添了不少信心。
“好久不見呀~我是小棠。”姜棠對着鏡頭揮了揮手。
她直播從不露臉,她覺得在娛樂圈事業沒起色前就貿然露臉,怕有心之人認為她在作秀。
此時苦苦蹲守她直播的粉絲湧進直播間,開始瘋狂刷彈幕:
[老婆上午好!好久不見!!]
[終于回來直播了!!我等得好辛苦啊~~]
[老婆今天的旗袍好美!求店鋪!!]
[老婆考不考慮露臉呀~光聽聲音都能猜到是個大美女!!]
[……]
彈幕刷屏很快,姜棠低頭裁剪卡紙時掃了兩眼,發現根本看不過來。
溫溫柔柔的嗓音帶着些無奈:“大家不要抓錯重點了哦,來看看我今天要講些什麼吧~”
一講起專業知識她就變得正經起來,邊講邊結合手上動作。
裁紙、劈絲、纏線,動作慢條斯理,瑩白修長的指尖纏着色彩鮮明的蠶絲線,好像一副賞心悅目的古畫。
與此同時。
陸氏集團總裁辦。
陸尋昭剛結束一場早間會議,骨節分明的手指從西裝褲側邊口袋拿出響個不停的手機。
垂眸看着屏幕,眉心不自覺擰起來。
刷屏的消息皆來自——
應夢淮。
MH:「#鍊接#直播間分享」
MH:「快聽聽聲音怎麼樣?」
MH:「是我喜歡的溫柔嗓音,聽起來很有故事感,人還是非遺文化的宣傳大使呢。」
MH:「可惜她不接受線下見面,不然我還想見見本尊呢。」
MH:「你說我找她給《舊夢》唱OST,她會不會答應?」
MH:「人呢???」
陸尋昭點開鍊接。
一進直播間就被屏幕裡那抹被深綠旗袍映襯出來的白吸引。
屏幕裡露出的半截藕臂對着鏡頭揮動:“大家再見~”
聲音綿軟,像剛從機器裡做出來的棉花糖。
陸尋昭眸光深了幾分,盯着那抹晃眼的白看了許久,直到直播間關閉,頁面自動退出。
那邊應夢淮久久等不到他的回複,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六哥你怎麼回事,半天不回消息,這下好了,人直播結束了。”
應夢淮的抱怨聲從聽筒傳出,陸尋昭靠在皮質椅背,長腿伸直,有些煩躁地把領帶扯松。
沉默良久,他呼出一口氣,薄唇溢出兩個無情的字眼:“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