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獵人不由得朝着這群小動物奔跑的方向,偷偷跟了過去。
這也是這個獵人此生最慶幸的決定。
一個剛好可容納一個的岩石靜卧在溪流正中央,從山澗而下的溪水嘩啦作響,水勢湍急。
所以向來不受動物們的喜愛,因為在這裡,他們的天敵太容易發起攻擊了。
可是,現在小溪兩邊的景象足以讓任何經驗豐富的獵人瞠目結舌。
不同種類,甚至互為天敵的小動物們,安靜的趴在岸邊,好像在靜靜的守護着岩石上的人。
五顔六色的動物甚至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獵人不由得好奇起來,他撥開用來藏身的灌木叢,結實而有力的體魄便暴露在了衆多動物的視線中。
一些性情兇猛的動物呲起了銀亮鋒利的尖牙,喉頭深處發出低低的威脅聲,年輕俊朗的獵人手持弓箭,露出雪白的牙齒,沖着它們嘲弄的笑了笑,反而飛快兩步。
就靠近了小溪邊緣。
年輕的獵人裡昂,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如此的感激自己的身高。
因為身高,被村莊裡唯二的兩個适齡女子反複示好,表示願意為裡昂這個朝氣英俊的男人用掉她們律法規定的第五個,也是最後一個丈夫的名額。
而裡昂感到的,隻有無盡的不厭其煩。
所以他曾一度苦惱,如今,他再也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了。
灰青色,接近于褐的岩石上鋪上了雪白的柔軟裙擺。
少女蜷縮在白色長裙中,尚未蘇醒。她長而翹的睫毛似鴉翅般濃黑,卻又被晨光撒上碎金,小而挺的鼻子下,是微微嘟起的玫瑰般的嘴唇。
裡昂看到她的第一眼,一向轉的飛快地腦子好似鏽掉了一樣,呆愣愣的站在那裡,隻覺得好像進入了天國一樣,不然,塵世間怎會有神如此鐘愛的造物呢?
正當裡昂懷疑整個世界的真實性時,岩石上的少女,動了。
她鴉翅般濃黑的睫毛微微顫抖着,清晨山中霧氣凝成的露珠順着翹起的睫翼劃下,宛若珍貴的水晶點綴在少女微微泛紅的眼尾,呼吸之間,少女終于睜開了眼睛。
裡昂隻見少女起身,她輕輕将散落的烏黑發絲重新攏到耳後,那雙好像揉碎了滿天星辰的眼睛倒映出了裡昂的身影,像花瓣一樣的唇微微勾起,對着他說道:“您好,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
坦落村莊已經數百年沒有像此時這樣熱鬧了。
這個古老的村莊坐落在秘月之森的最北邊,随着精靈一族的衰落,這個小村莊卻意外與世界連接起來。
大量的偷渡客,傭兵甚至魔法師為了高額的利潤铤而走險捕獵精靈,這些精靈最後都會流向各個公國的王都,淪為奴隸。
在大陸女性急劇減少的時代,坦落村莊的女性往往也會被見多識廣又多金的商人帶走,所以,偌大一個村莊,竟然隻能找出兩個成年女性。
新出生的一代,很多人都是因為性别為男,被可能是傭兵或者冒險者的父親抛棄在這個小村莊。
裡昂就是這麼一個棄嬰,他本來有父親陪伴在他身邊,可是在他十歲那年,父親為了追随一位貴女棄他而去,裡昂就開始獨自生活在坦落村莊。
比起其他棄嬰幸運的是,裡昂的父親撫養他到十歲,而他又是身具鬥氣資質的人,所以他學習了武者的鬥技,在這個村莊裡混的如魚得水。
隻是,他卻一直不願意走出村莊看看外面的世界,因為他始終不能忘記——
十歲那天晚上,父親抛棄他時臉上的狂熱,和對貴女的渴求。
像一隻野獸。
比起外面的花花世界,坦落村莊就很好,這裡甚至隻有兩個女人,沒有再多可以誘人堕落的女人了。
他可以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兄弟生活在這片森林,不被狡猾可惡的女人欺騙玩弄。
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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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昂,你在嗎?”
清甜的仿若純潔的天使在輕撥金色的豎琴般悅耳的聲音從石屋中傳來。
原本在裡昂屋子四周打轉的男人們聽到這個聲音,立刻将若隐若無的視線掃了過來。
裡昂有些頭疼的站在院子裡,看着僅僅到他大腿,爬滿了蒼綠藤蔓的籬笆牆惡狠狠的在心裡想着:今天!今天他就會把圍牆徹起來!讓這群家夥再也别想偷看!
“我在,别出來。”裡昂放下手中的獸皮,大聲提醒道,生怕屋子裡的少女無知無畏的走出來,被别人看到。
籬笆牆外的男人們聽到裡昂的話,一緻将兇狠的視線投到了裡昂身上,若不是還沒有見到今天早上那位少女,擔心留下壞印象,恐怕蠢蠢欲動的男人們已經和裡昂打了無數架了。
該死!為什麼裡昂這家夥如此好運,有讓女人喜歡的漂亮臉蛋也就算了,出去打獵竟然都能撿回來一個珍貴的少女。
是的,少女。
坦落村莊已經數十年沒有出現少女了,是被扔在這裡的棄嬰才使得坦落村莊沒有消亡。
裡昂拿着石料,磨着獸皮,一邊用褐色的眼珠掃視着周圍的男人,整個人身上都散發着一種不好惹的氣息,試圖打消周圍人的意圖。
他甚至在想,就算今天将自己身懷鬥氣的秘密暴露出來也沒關系,隻要能護住那神明也會一見傾心的少女。
“喂,裡昂小子,你這樣可做的不對,就算你打算做那個少女的丈夫,可是,還有四個丈夫的名額,你不可能一個人獨吞了。”不知是誰請來了德高望重的老村長出來主持公道,發須皆白的老村長駝着背,中氣十足的對着裡昂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