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鹿笮同阿爾傑終于離開了哈萊因草原所在的地帶。
稀稀落落的樹桠下,月色洩在地面,整個大地都變成了一面鏡子,鹿笮從馬背上跳了下來,雪白的赤足沾上了血色,重新踩在銀鏡上。
有黑色的烏鴉在樹上閉眼假寐,忽然間,凄厲地叫着飛走。
鹿笮拍了拍獨角獸的頭,獨角獸被一股柔和的光包圍着,是鹿笮施了魔法。
在少女的驅趕下,獨角獸才戀戀不舍地離開少女身邊,臨走之時,大而圓的金色眼睛充滿留戀與赤誠。
“阿爾傑,我真高興我們可以再次相遇。”少女轉過身去,仰着巴掌大的臉,發絲被微風輕輕吹起,雪膚紅唇,美得驚人,也無辜的驚人,似懵懂的美神初初誕生于世。
好像已經徹底忘記,當時毫不留戀轉身就将他抛棄時,也是這般無辜的神情。
“你真的高興嗎?若不是我一直派人盯着軍隊行進的動靜,恐怕也不會重新将你捉回來。
為什麼你可以這樣輕而易舉的撒謊呢?往日你可以輕松抛棄我,今日你又輕松抛棄陛下,你是一個沒有心的壞女人。”
一個年輕的男子勒了勒缰繩,他來内心充斥着來自地獄灼燒的怒火。
可聽到少女嬌怯軟糯的一句話,瞬間丢盔棄甲,原本在心中浸泡了毒水般的念頭隻剩下了一句問責的話。
阿爾傑跳下馬來,一雙茶色的眼眸在僅僅一尺之遙的地方緊盯着少女的眼睛。
呼吸交融,少女忍不住後退一步,潔白的裙擺蕩在騎士的膝蓋處的黑色皮靴旁。
“我,我沒有撒謊,我隻是不小心遇到了陛下.....”少女的話說的含糊不清,更像是在風中的呓語。
可是被沖昏頭腦的騎士滿心滿眼隻以為,少女當初本應該屬于他,隻是被但丁斯坦橫刀奪愛。
阿爾傑深沉的喟歎着,滿足着,他将手放在少女輕薄的肩背上,強制将少女攬入了懷中。
少女卻意外的配合,甚至伸手怯怯的,搭上了騎士的腰,柔順的将頭顱依偎在騎士的胸膛。
霎那間,阿爾傑的内心充盈了平和與靜谧,仿佛他一人穿過遍布荊棘的小道,終于走到盡頭,看到了無邊的花園,那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
然而,下一秒,就重新被打回地獄。
“當然,當初,也是不小心遇到了你。”随着少女話音剛落,面前的男人轟然倒塌,跌落在銀鏡般的大地上,他常年抱在懷中的古樸大刀墜入泥地,褐色的泥粒侵染了雪亮的刀身。
少女握着項鍊,原本沉在鉛色内襯的薄薄粉末就在剛剛,已經徹底揮發。
即使是身為法聖的命運之子也不能抵擋的藥物,自然,對于小世界一個普普通通的路人,輕松控制。
鹿笮頭也不回的往更遠處走,逃離此處。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不甘心的宛若困獸嘶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轉瞬,一切憤怒的,低喃的話語都被風吹碎在原野上。
......
“宿主,你玩的這麼大,不怕讓人赢一不小心沒了嗎?畢竟他現在可是死死的睡過去了,連一個小孩子都能輕而易舉殺了他。”系統隻是沉迷了一段時間的宇宙杯足球賽,結果轉眼劇情已經直接發展到相愛相殺的劇情了,讓它稚嫩的統生不由得大喊刺激。
在林間獨行的少女手握治愈魔法凝出的光炬,乳白色的光暈像一座燈塔一樣,地面上盤根錯節的褐色樹根與少女精緻的側臉纖毫可見,忽然間,少女臉上浮出一個淺淺的笑,如夢如幻,極輕回複了系統一句:
“如果,氣運之子僅僅就這樣死了的話,那就肯定不是真的氣運之子。
我就可以找下一位人赢了,不是嗎?”
*
“陛下,您還好嗎?”但丁斯坦一睜眼,就看見漆黑的天幕下,一輪殘月高高映在中空,黑色的寒鴉撲棱着翅膀飛過。
一個青年露出溫和關切的目光,注視着落魄狼狽的帝王,青年的手中,有漸漸熄滅的魔法光暈。
青年燦燦如日光的金發和海一般湛藍的眼睛讓人不由得聯想到光明聖殿。
但丁斯坦手肘撐地坐了起來,殘留在他身體的藥效使得這件事情變得無比艱難起來,然而他不動聲色,曲腿坐在草叢中,暗紅血迹幹涸在他線條分明如雕塑的側臉上。
連綿至天際的草如墨綠色的浪一樣起伏着,任何蹤迹都被遮掩在這無邊綠浪下。
那個熱情,真摯的青年仿佛一瞬間成長了起來,他重新扣上了屬于帝王獨有的面具——冷漠,傲慢和強勢。
他看着一望無際的哈萊因草原,低語着:“甯願去梅加爾,去巴萊克,唯獨不願意再呆在奧匈頓的土地上嗎?
好,那我就把他們全都變成奧匈頓的土地,讓你無處可逃。”
“陛下,您在說什麼?”阿瑞斯目露擔憂的看着神情冷冽的帝王,忍不住揣測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有,那日晚上宮宴上常伴陛下的少女去了哪裡?是命隕于此,還是......
按照系統的預測,藥量已經足夠使得但丁斯坦明日醒來。
可是,僅僅過去幾個時辰,但丁斯坦就已經坐了起來,幸而鹿笮遇上了阿爾傑,否則,此時說不定尚未跑出哈萊因草原。
但丁斯坦沒有理會阿瑞斯的問題,而是直接下令道:“傳我命令,召集士兵,攻打巴萊克帝國。”
*
晨光熹微,天際第一縷金光越過落基山脈照射到坦落村莊時,年輕的獵人已經整理好弓箭,穿過村莊周圍的籬笆,前往深山打獵。
今日的獵物好像格外的多,僅僅走了沒幾步,就有好幾頭紅胸角雉撲騰着翅膀飛了過去,少見的斑林狸在樹枝上爬上爬下。
這在他的打獵生涯中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