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落基山脈最北部因常年霜雪覆蓋而稱為深之裂谷的天險,便進入了以風狼肆虐和神秘美麗聞名的哈萊因草原。
這便是萊巴克帝國最北部的領土。
自從帝國曆正式使用以來,充斥着血腥和罪惡的哈萊因草原便由于其難以收到稅收,以及在這裡生活的大部分是桀骜不馴的冒險者們,被萊巴克帝國治理者默認放棄。
因而,這裡早已成了傭兵公會的地盤。
這片大陸上,在人族貪婪的胃口驅動下被販賣的精靈矮人乃至同族,黑市肮髒的血脈裡流淌的斑斓魔石,以及被三大帝國和無數小公國通緝的逃犯,通通彙聚到了這裡。
哈萊因便以其混亂而聞名,三大帝國光明偉岸的陰影下,悄悄交錯的各種勢力在此處此消彼長。
鹿笮悄悄用手掀開一角簾子,隻見到佩戴着傭兵徽章,神情兇悍的魔法師或者武士,拿着魔杖與長刀,帶着滴血的獵物,笑聲浮浪的走過。
這些人身上好像帶着一種蕭殺之氣與不畏生死的兇悍之氣,那是無數的亡魂呻.吟的挽歌。
在這片失去秩序的土地上,亡命的傭兵們可以為金錢突破一切,哪怕是刺殺這片大陸最有權勢的帝王。
* * *
“停下——,陛下吩咐在此處休整一會兒。”
一個穿着銀色盔甲,手持長矛的年輕軍官打馬而來,。
他身後,“刷”的一聲,本是整齊有素的士兵迅速變換隊形,戰陣變換,圓蓋尖頂的潔白馬車便被滴水不漏的護衛在了中間。
每一個士兵手上的劍與矛都牢牢的握在手上。
“鹿笮小姐,”
紅棕色的駿馬疾馳到馬車面前,繞了個圈,馬兒狠狠地打了一個響嚏,
“陛下就在前方,還請您前去陪伴。”
年輕的軍官出身貴族,向來有一份貴族的矜持與自傲。
他尚且憧憬着跟随偉大的帝王建立不世功勳,正是一心追逐權力的年紀。
因而想當然的自作主張,才停下休整,便催促陛下心愛的女人前去陪伴。
他對這位平民出身的小姐也早有耳聞——
被陛下發現在斯廷法羅斯湖畔嬉戲的少女,是皎皎月色在漆黑擁簇的針葉林的注視下,幻化在人世間的月神。
她僅憑一個背影,便俘獲了陛下的心。
可是,年輕的軍官辛辣的察覺到了本質:不管世人如何稱贊其美貌,可終究不過一個憑借着過人的美貌,而僥幸站在陛下身邊的花瓶罷了。
像這樣花瓶般的情婦,理應,時時刻刻當一朵乖巧的花,點綴在男人的鵝絨口袋裡,與鑲滿寶石的匕首一起。
因而年輕軍官非常自然地催促着。
少女似乎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隻聽見車裡傳來了回應,
“好的,大人,請稍等,我馬上便來。”漂泊如雲又清甜如蜜的聲音從車廂傳來。 緊接着,車上便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裙擺曳地之聲。
風好像靜止了一瞬。
軍官心中有些異樣,他卻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好像有什麼在脫離掌控。
他變的不耐煩起來,軍官的馬兒血統優良,自然與主人心意相通,用蹄子在地面刨出了淺坑,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
終于,一隻均勻纖細而又宛若玉雕般的手掀起了車簾。
緊接着,便是一張神偏愛的臉龐映入了眼簾。
黑發如海藻般披在單薄的肩上,有幾縷發絲漫不經心的飄在少女的如星辰般的眼和殷紅的唇上,嘴角微微翹起,好像在誘人一親芳澤,又好像在呼喚着從地獄而來引人堕落的魔鬼。
她輕盈的走下馬車,雪白的長裙被永遠在哈萊因漂浮着的風吹起,波浪湧動般在少女纖細的腳踝處翻滾着。
風戀戀不舍的親吻着少女潔白可愛的足尖。
“大人,可能我不需要去了,陛下已經來了呢。”少女有些驚訝的指了指前方。
——橘紅微藍的暗色天際下,一個身披黑色魔紋鬥篷的高大男人打馬而來,哈萊因草原如浪的綠茵在他身後匍匐下去。
軍官順着少女所指的方向看去,啞然之後便是懊悔。
可惜接下來,他永遠也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 * *
“這麼說來,陛下少年時候,便是在哈萊因草原生長的嗎?”
光影浮動的黃昏下,長及腰部的漫天碧草中,一抹白與黑格外顯眼。
“是的,所以今日路過哈萊因草原,我便專門停在此處,帶你看一看我生長的地方。”
但丁斯坦笑着遞上了一杯青碧色的汁液,神色自然的用手輕輕的将飄蕩着的發絲重新别于少女小巧的耳後,“當然,還有我最喜歡的伽果汁。”
鹿笮順從的抿了一口,先是微甜,而後轉澀,甜澀交織之間,竟讓人怅然回味。
就像哈萊因糾纏着的風一樣。
讓旅人永遠難忘。
可是不管曾經多麼糾纏,風總是要分開的,它要往四海八方去,各有歸途。
“嗷嗚——”
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狼嚎聲裹挾着風之元素的氣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