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都看不見!一點都看不見!就算司南引飄着指引她的前方是懸崖、是水潭、是野獸洞穴,她也會毫無防備的掉進去。
司南引會飛,她又不會。這壞球害她摔了兩次,新換的裙衫都髒透了。
前而且方是怎麼樣的路,她根本不知道,此番出去又能否回到扶春也是未知。
反觀罪魁禍首司南引繞着圈飛,好像還很高興似的。
整片漆黑裡,隻能看到司南引淡藍的幽光,這還是戚棠給它注的靈力。
戚棠一想到這玩意兒飛得跟玩似的,全然不管跟在它身後是人怎麼難熬,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是壞脾氣的小閣主,扶春一脈,她可以欺負很多人,卻獨獨不能被欺負。别人需得忍耐她,她卻極少忍耐别人。
忍一個虞洲已經很足夠了!
于是跟着戚棠的虞洲在微弱的視野中看見小閣主甩袖子,一把将司南引拍到了淤泥裡。
挺狠的力道,啪的一聲,圓滾滾的小藍球頃刻黑了一半,半顆陷入淤泥裡,被束縛,掙紮了好久才又重新飛起來。
飛的沒有以前高,這淤泥附着在球身上,看上去還挺沉。
隻是,它這次穩穩的停在戚棠眼前,像和小閣主對視。
戚棠沖司南引發脾氣,她看着那顆球:“叫你不好好帶路,什麼破路呀!”
“飛來飛去,你玩的很高興吧!”戚棠想想就委屈,又甩袖子企圖拍司南引,“我都快摔死了!”
司南引靈活躲避開了。
戚棠拍個空,更委屈了:“你看你看,你看我都是泥!”
她幾時這樣狼狽過!
虞洲輕挑眉梢看着小閣主怒斥司南引,她實在孩子氣,好像這是個活物,能給答複似的。
她以為小閣主還有許多許多斥責的話,冷着眼在她身後,安靜聽着,聽戚棠停頓了半天,隻有一聲無比憤慨的——“哼!”
兇人也就這點水平。
虞洲想,傻。
可是真有效,司南引不亂動了,規規矩矩引着方向。
虞洲靜靜看着飄浮的司南引。
一片漆黑裡,戚棠聽見身後那人問:“司南引有靈?”
“按理來說,沒有。”司南引隻是最簡單的引路器,戚棠想了想,“不過這個司南引,跟我幼時的好像很不同,那些碰一下就掉下來了。這個好像……挺堅強的。”
被拍到泥裡了還能再升起來,還會躲、還聽得懂話,叫規矩點就真的規矩點了。
“大概是衡中君特意為你尋的。”
虞洲一路,見得不少,那個看上去冷漠的衡中君一件一件收集,将好的東西都塞入乾坤袋,然後盡數送給自己的小師妹。
她這句話不陰不陽,襯在清寂的環境裡,戚棠登時後背毛刷刷豎起——她會嫉妒嗎?主角會有嫉妒這種醜陋的情緒嗎?
應該不會吧。
想是這麼想的,聽得身邊清淺的呼吸聲時,戚棠還是僵僵的偏頭看向虞洲,雖然看不見,但還是看了。
主角這樣冷清,戚棠站在她身邊覺得周身都冷冷的。
她舔舔嘴唇,艱澀狡辯:“師兄他……”
“他待你極好。”
虞洲看了一路他待她的好,心底确實毫無波瀾。
聲音冷冷的、靜靜的。
聽虞洲這麼講話戚棠更害怕了。
戚棠努力鎮定:“……他以後也會待你這麼好的。”
虞洲沒什麼意味的笑了笑:“是嗎?”
她不太需要,也不會放在心上。
戚棠猛點頭:“是啊是啊。”
她說的是真的!書裡都寫了,将來,現在那個對她好的大師兄會為了虞洲生、為了虞洲死,還替虞洲扛天雷,九死一生保住他心愛的姑娘!然後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麼一勾帶,戚棠又記起了自己悲劇的結尾,最後冷冷的月光和淡淡的眼眸。
戚棠想歎氣。
虞洲:“哦。”
司南引安分之後,戚棠怕它又抽風或者小心眼的肆意報複,往虞洲身邊擠了擠,發現這條窄道沒有預想中那樣窄。
虞洲真的走得四平八穩。
戚棠走在她身邊覺得十分可靠,覺得再摔就真的沒面子了,勇敢地抓住了虞洲袖擺。
虞洲偏頭觑她一眼,看到了稚氣未脫的小閣主臉上沾滿灰塵與血水,額角的血痂像破碎的紅花,一雙眼睛那樣好看,像剔透的琉璃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