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中一片漆黑,遊溪不知墜落了多久。落地時她用妖氣承接住自己,穩穩落了地。
但落地之後,才是真正的慌亂時刻——她怕黑。
這地洞很深,落下後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隻感覺臉朝着的方向有一股腥風吹過來,她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這時,身邊傳來極細微的一聲輕響。
遊溪的尖叫都到了嗓子眼,聽到荊飲月的聲音:“是我。”
原來是他跟着下來了。
她松了口氣,怕驚動了什麼,悄聲問,“這裡莫非是那偷屍賊的老巢?”
荊飲月是跟着她跳下來的,兩人此時的距離很近,她說話時有絲絲縷縷的熱氣吹在耳側,令他耳朵發癢,不自在退開兩步。
這一退,身後一道厲風刮來,他反應極為迅速,一個閃身躲過了暗處來的偷襲,隻瞥見銳利長爪一閃即逝的森冷寒芒。
對方一擊即退,又隐入了黑暗中。
心知對方不簡單,且這裡是對方的老巢,這人熟悉地形又藏身暗處,很占優勢。
荊飲月叮囑道:“别動。”
話音落,對方又是陰狠的一記偷襲。
锵——
長劍與利爪交擊,在漆黑空間崩出了一串火花,借着這一道微光,荊飲月劍勢不停,如一道白虹劃過夜空,猛地刺向那人的藏身之處!
劍光盡頭騰起一陣黑霧,這人身形隐遁,猛地消失不見了。
“有陣法。”遊溪小聲道。
洞口在他們進入的瞬間就已經封死,這地方竟然還有陣法,這人借着陣法來回傳送,迷惑荊飲月。
遊溪心想,這可不妙,看來荊師兄要陷入困境了。
驟然劍光起。
十劍、百劍。
遊溪看到了一百道如雪的劍光,凜冽的劍氣充滿了山洞,将每一處角落封死。
藏?
看他往哪藏?
劍風過處,那人無所遁形,他以兩雙利爪擋住了十幾道劍氣,藏身之處暴露,他卻發出了一聲怪笑。
陣法再次啟動,他的身影也一化為十,十化為百,每道身影都向着兩人攻來!
荊飲月有成百上千劍,他在這陣法之中,亦有上百道化身!
見他化身盡出,荊飲月神色微變,劍勢收回,密集的劍氣化為一圈劍陣,将兩人圍在其中,抵擋住了對方的攻勢。
隻聽叮叮當當如同打鐵一樣的聲音響個不停,對方叫嚣:“我看你能堅持多久!”
荊飲月欲收起劍陣跟對方一拼高下,又猶豫了一瞬,遊溪突然道:“他真身在西南方位!”
荊飲月眼神一利,長劍直指!
劍氣刺破□□的聲音響起,對方受了傷,慌忙逃遁。
“正西!”
“東南!”
不管逃到哪裡,召喚再多的分身,他每次都被遊溪精準看破,幾次下來,在荊飲月淩厲劍勢之下,身上已挂了不少彩。
那人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對他威脅最大的分明是遊溪!
他身形再次化為黑霧,牽引成一道極細的黑線,向着遊溪脖子勒去,隻要給他一絲機會,碰到她一下,她頃刻就死!
然而他快,荊飲月更快。
在他靠近的瞬間,長劍刺破他身上護體霧氣,銳利劍氣洞穿了他的胸膛,那人慘叫一聲,仰倒在地。
鮮血自他身下淌出,血泊中,這人失去了氣息,受他操縱的陣法随之失靈。
遊溪拍了拍胸脯,安撫受驚的小心髒。
到此時,方才放下心來,從儲物袋中拿出一顆明珠照亮,看清對方的長相後,差點吐了。
這人臉已經毀了,臉上長滿了發膿潰爛的水痘,灰白色的屍斑蔓延到脖子處,不難想象衣服遮掩下的身體也已經腐爛了,散發着一股難聞的腐臭味。
這人一身袍子破破爛爛,髒污不堪,勉強能看出似乎是丹杏院的弟子服。
丹杏院聚集着丹修和醫修,曆來醫丹不分家,大部分弟子都是醫修和丹術雙修,這人估計就像院長猜測的那樣,用屍體煉丹,把自己搞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何必呢?
遊溪歎了口氣。
歎氣之後,又忍不住舔了舔自己一側的尖牙,她剛才還動過念頭,想暗中咬這人一口,把他給毒死,幸虧沒咬到,不然她一定要漱十遍口,三天三夜吃不下飯。
倒是荊飲月,不愧是含光院的第一,劍術确實了得,對方吃了屍丹提升修為,依然不是他的對手。
她看向荊飲月,卻見他盯着地上的人,臉上複雜神色一閃而過。
遊溪怔了一下。
荊飲月認識這個人?
臉都毀成這樣了,他也能認得出來?
“既然人已經死了,找找之前被他偷走的屍體還在不在,這件事也算了結了吧?”遊溪道。
話是這麼說,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分明在等着他走前面。
荊飲月問:“你剛才怎麼知道他的位置?”
這人占據地利,又有陣法加持,連他受到了幹擾,遊溪卻能又快又準的報出那人的位置,幫了他大忙。
“我懂一點陣法。”
她在仙宗,研究最多的就是陣法和法訣,但原因也不全是這個,她是蛇妖,在這種全黑的環境中,并不依賴眼睛看東西,而是靠嗅覺,這人身上有一股濃烈的屍臭味。
再加上她的原形臉上有兩個頰窩,可以感知熱量,這人本體和分身最大的區别,就是他身是有熱量的活人,而化身沒有。
鎖定獵物,毒蛇可是很在行的。
荊飲月看了她一眼,提這劍往前走,遊溪跟在他身後,明珠懸在兩人身側,散發微弱光芒。
遊溪嘴上不說,跟他跟得很緊,亦步亦趨的。荊飲月察覺到她在害怕,眉心皺了皺,腳步不由放慢了一些。
這山洞有一條很長的通道,兩人走了很久,氣氛沉悶,遊溪忍不住問他,“剛才那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