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杏院的甲等弟子,文賢。”
“你和他很熟嗎?”她問。
這下沒聽到回答,猝不及防身後一涼,她還沒反應過來,被人從背後靠近,狠狠勒住了脖子!
“唔!”
遊溪兩眼一黑,這山洞中竟然還有人,她完全沒有感覺到!
她聽到身後那人說話,“你們怎麼進來的?文師兄怎麼了?”
這人說話的聲音冰冷,身體也是冷的,給遊溪的感覺像是一具屍體。
“他死了。”荊飲月道。
“文師兄死了?”他失聲問。
遊溪能感覺他渾身都在發顫,情緒有些激動。
她從這人身上感覺不到半點溫度,他卻能說會動,隻有一種解釋,這人可能是個屍人!
屍丹是用屍體煉制成的丹藥,而屍人,則是把活人煉成身體強悍的活死人。
這下好了,他碰到了自己,本指望着毒死他,他既然是個死人,還怎麼毒?
奇怪的是,他和那人都在這個山洞裡,卻不知道對方的情況,聽到對方的死訊又這麼激動……
遊溪舔了舔唇,必須賭一把自救,她說,“他把你做成屍人,他死了,你不是應該高興嗎?”
“你怎麼知道?”
對方錯愕瞬間,遊溪猛一拐肘,對準他心脈處狠狠戳了一下。
那人吃痛往後一退,手上松了力道,遊溪趕緊脫身!
幾乎同時,荊飲月出手了,他長劍直指,如閃電般刺中了那人的心脈處,将屍人狠狠釘在了山壁上。
“啊——”
對方發出一陣慘叫,他是屍人,刺破心脈也不會死,但還是會有痛覺,但他似乎不是因為受傷而痛,而是心痛,被釘住之後也不反抗,而是哭了起來。
他眼裡流淚,胸口流血,看得人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遊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剛才這人隻是第一下用了狠勁,之後就松了力道,他隻是情緒不穩,似乎不想傷人。
但荊師兄傷他,他為什麼不反抗呢?
荊飲月道:“你猜得沒錯,他是被煉制成的屍人,煉制他的文賢已經死了,他也活不了了。我不殺他,他也會死。”
要殺死屍人,除了殺死其主外,隻能把他的頭砍下來,和身體分開銷毀,屍人才會死。但這人既然沒有求生意志,荊飲月也隻是限制了他的行動。
屍人聽他這麼說,問道,“你認識文師兄?你是含光院的弟子?”
玉山宗七院弟子茫茫數千,又不同院,并不是誰都認識荊飲月。
“當年,我外出除妖受了些傷,遇到文賢,他曾送過我一瓶上品傷藥。”他道。
“文師兄總是這樣,對誰都很好。”屍人黯然道。
“你叫他文師兄,你是他師弟嗎?”遊溪好奇問,“他把你做成屍人,你卻不怪他?”
“我……都是因為我,師兄才會變成這樣的。”
腐臭彌漫的山洞裡,屍人緩緩講述了他的故事。
他本是丹杏院的一名普通弟子,青梅竹馬的師妹和自己一起加入了玉山宗,他和師妹都很勤勉,感情也一日好過一日,本來一切都很好。
直到不久前,他為了讨師妹歡心,閉關煉制上品養顔丹,沒想到自己的家傳靈玉被人偷走了,而偷走靈玉的人,竟是丹杏院的首座弟子厲行。
厲行拿着他的靈玉,對師妹說是受自己所托照顧她,一來二去,竟然奪走了師妹的芳心。等他出關之日,師妹告訴他,她要和厲行訂親了,日子就定在不久後的花辭節。
這消息如同晴天霹靂,把他人都劈傻了。
他去找厲行對質,對方告訴了他一切,還笃定他拿自己毫無辦法,首席弟子受到長老和院長的賞識,而他隻是一個毫無背景的普通弟子。
當時他萬念俱灰,唯有文師兄安慰他,鼓勵他振作。
他想找厲行報仇,但他的修為遠遠不如厲行,于是他想到了走捷徑,意外得到了一本記載着煉屍術的邪功,他動了念頭。
文師兄卻對他說,不如由他來煉屍,煉成後幫他對付厲行,這樣一來,他還能保住容貌,将師妹争取回來。不然他雖勝了厲行,容貌全毀,豈不是白費了一番努力?
“師兄為了付出了這麼多,我無以為報……”屍人哽咽道,“一開始我們隻是從附近的村子偷一些屍體來煉丹,後來師兄說,用修士的身體煉丹效果更好,修士體内蘊含靈氣,讓我去偷屍,我不敢去,怕被發現。師兄問我,是不是不想報仇了?那時我才發現,師兄似乎變了,變得不像他,有時我也搞不清他在想什麼。”
“你是說,煉邪功讓你師兄性情大變,最後把你也煉成了屍人?”遊溪問。
他點了點頭,滿臉驚恐。
可以想象他被信任的師兄煉制成屍人時有多痛苦。
“是我害了文師兄,師兄他本來是個好人……”屍人懊悔道,“如果能重來一次,我甯願放下仇恨,也不要師兄煉這門邪功!自那天起,我日日擔驚受怕,隻敢躲着師兄,生不如死,如今師兄死了,我也……”
他的瞳孔開始渙散,生命走到了盡頭。
荊飲月問:“那功法是誰給你的?你怎麼找到這門邪功的?”
煉屍術明明是禁術,煉制屍人之法更是早已禁絕,一個普通弟子,怎麼會接觸到這種功法?
“是、是——”屍人想回答,然而他已經沒力氣回答,身上皮膚寸寸爆開,他艱難擡手,指向山洞深處。
手臂無力垂下,緩緩在山壁前化為了一灘血肉。
遊溪有些感慨,不僅為這個屍人,也為之前那位文師兄。世上真的存在這樣的人,肯為了甚至不算親近的人,做到這個地步嗎?
她歎了口氣,一擡頭,見荊飲月神色冷淡,取回劍認真擦拭,毫無觸動的模樣,心想,是了,這人也犯了師兄的忌諱,屬于他不喜歡的第三類人。
她忍不住問:“荊師兄,若換了是你,你會怎麼做?”
荊飲月道:“潛心修煉,奪回靈玉。”
“那師妹呢?”
“随便。”
“哪怕眼睜睜看着師妹嫁給别人,也随便嗎?”
“我絕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跟人以命相搏。”
“哦。”
兩人沿着屍人所指的路往前走,那股屍體腐臭的味道越發濃郁,前方不遠就是他們兩的藏屍地,地上有兩具正在腐爛的屍體,旁邊擺着丹爐、桌椅和各種煉丹器具,這估計是文師兄之前煉丹的地方。
荊飲月檢查地上的屍體,遊溪翻看桌上的幾本丹書,并未找到那本煉屍邪功,卻在一本丹道理論書中,找到了一頁疑似手記的東西。
“荊師兄,我找到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