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樹下站了一會兒,四周安靜下來後,遊溪又睡熟過去了,蛇尾依然纏在自己腳踝上,沒有半點要松開的意思。
他皺着眉,想将人叫醒。
睡夢中的人如有所感,發出一聲輕聲呢喃,這聲音又軟又輕,也聽不出說了什麼,卻像是羽毛落在荊飲月心上,叫他平白生出幾分不忍來。
他注意到遊溪眼底的青黑,猜到她昨天應該是為了找到那道法訣,熬了一整夜,今天才會這麼困。
有點煩躁。
幹脆把眼睛一閉,心法運轉。
就當是練功了。
年少時為了鍛煉意志力,他也曾在瀑布底下一站就是好幾個時辰,這對他而言根本不難。
隻是蛇尾的觸感跟強烈沖刷而下的瀑布截然不同,冰涼柔滑,又有點癢,心底沒來由的煩躁不安。
這種感覺反而更加難以忍受。
他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條不安分的尾巴,默念幾遍功法後,漸漸入定。
林間徹底安靜下來。
兩個時辰後。
遊溪吃了果王,又飽足睡了一覺,睜開眼睛,隻覺得精神飽滿,懶腰伸到一半,發現荊飲月正盯着她,動作一頓。
她緩緩放下手,“荊、荊師兄……”
不好,她竟然在林子裡睡着了!
以她敏銳的嗅覺,進林子後很快就找到果王,飽餐一頓,然後她實在是太困了,靠着樹,想着就眯一小下,沒想到眼一閉,徹底睡着了。
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蛇尾纏了對方整整兩個時辰,害得他一步也挪不動,将近醒來時,蛇尾就自動變了回來,她自己毫無所覺。
“我睡了多久?”
“你說呢?”荊飲月冷冷問。
遊溪看了一眼林間漸落的夕陽,知道這一覺肯定睡了很久,連忙道歉,“對不起。”
荊師兄的臉色沒有半點緩和的意思。
遊溪忍不住問,“師兄一直等在這裡?”
還以為荊飲月要麼将她叫醒,要麼會撇下自己去調查,反正烏九明都說了地點,他完全可以自己去。
她不問還好,一問荊飲月的臉更黑了。
他為什麼走不了,她心裡沒點數嗎?
“三天時間,被你這樣浪費?”他語氣加重,“你要是累了,現在就回去。”
他直接轟人,遊溪懵了。
她承認自己是不該睡着,可她為了調查也是盡心盡力,熬了一夜,結果他要趕自己走?
遊溪覺得自己就是脾氣太好了,别人的态度才會這樣輕慢。
作為一條毒蛇,你要有點攻擊性,遊溪。
她提醒自己。
站起身,一雙杏眸定定看着荊飲月。
被她這麼看着,荊飲月有點莫名,但他認為自己在理,他就沒遇到過這麼不知遮掩的妖。
他英挺的劍眉皺起,剛要說話,遊溪擡腳,狠狠在他腳上踩了一下。
荊飲月:!
他霍然睜大狹眸,不可置信。
遊溪又踩了他一腳,用最柔軟的語氣說最堅決的話,“我偏不!”
說完,揚長而去。
荊飲月:???
他低下頭,看着皂靴面上半個清晰的鞋印,這姑娘看着性格柔軟,動起手來可一點不含糊,這兩腳踩得可真狠,而且是盯着他的腳趾頭踩的,知道怎樣才能讓他更疼。
不過,就算遊溪下了狠勁,這點痛對于他來說依然不算什麼。
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荊飲月的臉更黑了。
他守在這裡,不僅沒忍心叫醒她,還幫她遮住了尾巴不被人發現,她醒來後就是這麼回報自己的?
荊飲月心想,這可真是農夫與蛇,浪費他一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