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身軀是美麗的,人類的身軀……是束縛……”
阿方喃喃道。
可是這個束縛,到底束縛的是人類的靈魂,還是别的東西?
在那人離開後,阿方發着呆,雙眼機械地轉動着,忽然,他看到了好多好多的眼睛,密密麻麻的眼像是魚眼,無神卻又像是在凝望着它。
那些眼睛生在上它的手上。
阿方泛着血絲的眼,與魚眼對視上。
‘所以當身軀被損壞過于嚴重的時候,被禁锢的東西就會跑出來。’
它腦子裡閃過了這麼一句話,似乎是誰對它的告誡。
它使用的名字,是躺在床上的少年的名字,身軀是少年的哥哥,容貌是偷偷複制的别人的容顔。
那麼它到底算是什麼呢?
阿方的哥哥早就死去了啊,在成功成為祭品的時候,就死去了。
那麼,回到家中的人到底是誰?
魚眼在轉動,它的眼睛也在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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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一次獻祭成功,已經過去了有一段時日,或許是那次成功的祭品數量太少,也或許是有别的原因,總之不鳴海的海平線又開始緩慢上漲了,儀器檢測出來後,他們着手開始新一輪獻祭。
可随着這次獻祭失敗,不鳴海的水平線猛地上漲了一大截,最靠近不鳴海的城市被水淹沒大半。
失去生命的祭品被淹沒在海水之中,原本在陸地上苟延殘喘的腐魚,失去了不鳴海的澆灌奄奄一息,而當不鳴海海水湧上後,它在水中扭動着僵硬的身軀。
它如同歸家了似的。
海市很繁華,到處都是使用飛行器具出行,整個城市都幹淨整潔,與她逗留的一些城市都很不一樣。
與之前跟阿方相遇的那個邊界區更是不同,邊界區環境潮濕,房子破敗不堪沒有人管理,到處有着蚊蟲飛蟻以及腐爛的屍臭味。
可是海市就不同了,天空上有各種不同形狀的飛行器具穿梭,建築風格大方得體,城市最中間有一棟非常高的大樓,它高聳入雲,玻璃幕牆反射着天空中變幻的光影。
為了維持生态,海市的綠植做的也很不錯,空氣清新,不僅适合且還好看,廣場那兒還有一個巨型噴泉,氤氲出漂亮的彩虹。
在其他人眼中,這是一個令人向往的城市,可是在許夢嶼眼中,她隻覺得,海市還真不愧是海市,她在其他地方見到的海鮮,可沒有這兒的多。
阿方說錯了,海市并不是一個跟海完全沒有關系的地方。
海市是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生活的大海。
這是許夢嶼在海市逛了一會兒後下的總結。
這種生态環境真是一時半會不知道如何評價,但隻要不戳破表象,不揭開皮囊,一切就又相安無事。
傍晚的時候,似乎正在舉行一個大型的演講會,一溜煙穿着潔白長袍的人上了台。
似乎在講述關于前幾天祭祀失敗的事情。
這一次失敗造成的後果,是不鳴海海平線上漲了一大截,而這是以往三年才會達到的數據。
也就是說,如果失敗次數過多,不足百年他們就會面臨滅國的危險。
但大意總結一下便是,為了所有人,希望符合祭品條件的人不要東躲西藏,自願出來接受檢測,畢竟以往的死亡率很低……之類的。
許夢嶼倒不是很在意上邊那老頭發言的内容,她目光注視着那一群身穿白袍中的一個。
明明都是一樣的衣服,可這套衣服穿在對方身上,顯得格外好看。
那一襲長袍裁剪得恰好到處,長袍的邊緣用金色的邊絲勾勒出了一些暗紋,版型寬松,卻又把他的細腰勾勒了出來,這衣服穿在那男人身上,有一種脫俗的飄逸感,仿佛是用最上等的絲綢編織而成奉上給他的。
他面容平靜,睫毛微垂,一頭如鴉羽的黑色長發被束在身後。
傍晚的夕陽暖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單獨給他一人打了一圈濾鏡,金絲邊的眼鏡,配着他那雙淺金色的眼眸,讓他看着禁欲又克制。
這張臉……完全不輸給阿方的那張。
許夢嶼視線緊盯了許久,懷裡的小觸手都很有些等不及了。
雖然觸手并沒有獨立的意識,可它總是遵循着她的本能形式,當她産生什麼想法,腦子都還沒轉過來時,小觸手就會自己行動起來。
小觸手或許是感應到了她的想法,都顯得有些躁動了。
許夢嶼拍了拍小觸手,它便一溜煙就竄了出去,速度快極了。
除去阿方的那張臉,這家夥是她看過最好看的臉了,可是阿方那張臉是偷來的,不知道是用了誰的,也沒找着原主。
可沒想到,來到海市之後還有這樣的收獲。
小觸手的身影極快,哪怕周圍有那麼多人,硬是沒有人注意到小觸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