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祭品的死亡率非常小,大多數祭品活下來後,都會生活得不錯,吃喝是不用發愁的,可以說是窮苦人跨越階級的最快途徑。
因此,有些人懼怕死亡,有些人卻高舉雙手自願前往。
可現在的阿方知道,活下來的人已經并非是本人了。
那些祭品,包括它在内,都隻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美麗的身軀,不過是束縛靈魂的器具罷了。”它癡癡說道。
阿方千方百計回到了這裡。
如果是原本的他,根本無能為力,可現在不同了。
所有祭品被獻祭後,都會擁有一種奇妙的能力,他們會變得非常迷人,甚至能蠱惑普通人,得到意志力并不堅強的人的好感。
這也是為什麼祭品們都會生活過得很好,被人喜愛的原因。
也因此,阿方成功回到了此處。
與一些自願成為祭品的人不同,他一直挂念着自己的弟弟,可哪怕他是有功的人,哪怕他有奇妙的能力,也沒有人願意幫他把弟弟帶到他身邊。
阿方隻好自己行動。
可是在回來後他卻發現,失去了自己的弟弟,被生活的苦難折磨死了。
弟弟自小病弱,本就脆弱,在失去他之後很快就死了。
阿方不甘心,因此,它選擇親自複仇。
它在回來後,發現了一個秘密。
作為祭品被獻祭的人,似乎可以靠近不鳴海,在它飲用不鳴海的海水後,得到了更加特殊的能力。
變化自己的面容便是它得到的能力。
說不上多好用,如果它用在讓自己過好日子上,那麼輕而易舉,可它并沒有這麼做。
一開始它隻是蠱惑别人幫它殺人,後來,它開始親自殺人。
不鳴海的海水像是海女巫的藥劑,用某種東西交換,而後得到好處。
在遇到許夢嶼時,它能看出對方似乎被它的相貌蠱惑,它感受并不明顯,可也下意識想要哄騙對方。
畢竟她看起來外貌特殊,這樣的鮮血比普通人的更好,更适合自己的弟弟。
說不定弟弟喝下這樣的血液後,就有精神睜開眼了。
“你認為不鳴海的海水具備神奇的能力,所以你日日用這樣的海水,澆灌着你弟弟的身軀,試圖把他……複活?”許夢嶼猜測道。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東西,不知該說是阿方的弟弟,還是腐爛巨魚。
那是一條被阿方澆灌出來的‘生命’,倚靠着阿方日日灌溉的海水而存活,巨魚身上長滿了眼睛,腮幫子還時不時一張一合,口中吐出不明的墨綠色氣體,那種氣體散發着濃郁的腥臭味。
而這樣的形象,表露出來的便是幹枯的少年軀體,呼吸綿長,看起來像是睡着了一樣。
“……不要傷害他,求求你……”阿方抱着弟弟的身體祈求着。
許夢嶼沒有說話。
阿方活不了多久了,不單單是因為它喝下了不鳴海的海水,還因為……
她看着對方手上,被魚鱗劃破的傷口,在身體肌膚上,一道道展現着,隐約能看到其中有什麼東西在滑動。
阿方能感覺到自己生命在流逝,可隻要喝下不鳴海的海水,就能繼續喘息。
“你說得對,美麗的軀殼是束縛着靈魂的。”
她仿若喃喃。
當許夢嶼留下這句話後,她便轉身離開了這個房子。
那濃郁的腥臭味愈加明顯。
離開那個地方之後,她感覺到那位與她交換了姓名的‘朋友’失去了性命。
或許這并非是一件壞事。
在睡夢醒來前,許夢嶼決定去一趟不鳴海,不鳴海距離這兒并不遠。
她實在有些好奇,阿方口中的不鳴海,到底會是一片什麼樣的大海。
當抵達目的地後,心中多少有些失望,她遠遠眺望着。
許夢嶼與這兒的人不同,她并不懼怕不鳴海。
不得不感歎,這片海與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許夢嶼沒有親眼見過大海,聽說大海的顔色與天空相似,看起來像連為一體的存在。
之前看到那條幹淨的小溪流時,她原以為大海也會是那樣清澈明亮,會很漂亮。
可是面前的不鳴海海水,是黑色的。
這麼形容似乎并不準确。
在不鳴海之中存在着奇怪的東西,它們在裡面遊動,渾身是黑色的,這讓不鳴海的海水看起來也像是渾濁發黑。
許夢嶼凝視着不鳴海,幾乎認為自己與深海中的一個存在對視上,難以言喻的畫面湧入她腦中卻又被隔絕。
“死都死了,安靜一點不好嗎?”
她聲音輕輕的,眉眼柔和,說出來的話像是嬌嗔,可語氣卻顯得冰冷。
遠處,清晨的微光劃出了一條清晰的地平線,這使得海水水面看起來波光粼粼,溫和無害,可又像是給大海放上了一顆顆眼睛。
光影浮動,像是眼睛在眨動。
此時,許夢嶼回頭朝着另一個方向看去。
那麼距離不鳴海最遠,卻被稱為海市的地方,又會是什麼樣的光景呢?
有些好奇。
許夢嶼想着。
她背後的不鳴海,無風卻蕩起了一層水浪,可仔細一瞧,又仿佛是水底下的東西擺動着身軀,卷起的浪潮。
觸手繞在她的腰間,顯得乖巧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