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兩人的呼吸似乎在此時交彙到了一起。
許夢嶼看着面前這個近乎赤裸的男人,原本應該優美流暢的肌肉線條上,充斥着不同類型的傷口,血液與污痕在他身上散發出并不好聞的氣息。
面對這樣的場景,許夢嶼卻面如常色。
這對于她來說,是一次特殊的經曆。
之前對方待在夢裡,許夢嶼隻能看卻無法觸碰,可現在,她仔細摸索了一遍,對方的臉跟她的是一樣的。
包括軀體也是,他們同樣都擁有一雙手兩條腿。
也不知道是懷着怎樣一種心情,她湊了上去。
感知到她的氣息後,原本盤纏在男人脖頸上的小觸手,很快又重新回到許夢嶼的身上,順着她的腳踝試圖一路向上,可是卻被她抓住。
許夢嶼看着被自己拎在手中的小家夥,它也不掙紮,乖巧地舒張起自己的身軀。
在确認它仍舊幹淨的情況下,她才允許小觸手繼續盤在自己身上。
或許是源自于幼小時的經曆,曾處于髒亂狀态之下許久的小觸手,進化出了自我清潔的能力。
曾經的許夢嶼是弱小無力的,而她一切的渴求,最終她的小觸手都會幫她完成,可以說最後小觸手能擁有如此之多的能力,在最初是源于許夢嶼的欲望。
隻是許夢嶼不太确定,到了這個夢的世界裡,是否它仍舊擁有那樣的能力,因而檢查了一下。
确定這個夢的世界裡,小觸手仍舊擁有全部的能力。
許夢嶼看着面前的男人,對方身軀上有些許傷口處于正在修複的狀态,這是因為之前小觸手在上面攀爬後,殘留的一些液體造成的。
不過那種無意識留下的東西,能力太過于微弱,根本沒辦法完全治療好這個人。
她擡着對方的下巴,指尖停留在對方的眼皮之上,那樣的動作,仿佛下一秒許夢嶼就要挖下對方的眼似的。
可最終她隻不過輕柔地撫摸着,撫摸着這個被她認為是同類的家夥的臉。
許夢嶼看着對方那髒兮兮的臉,思索了一會兒後,撕下了自己的衣擺,為對方擦拭幹淨。
說是這麼說,其實動手的是小觸手。
當一張整潔的臉被露出來後,她才滿意似點了點頭。
“這樣好看多了。”她自言自語道。
其實許夢嶼對于審美這方面,沒有一個明确的概念,隻是對方跟她一樣,而她是好看的,面前這個家夥自然也該是好看的。
實際上男人也并不難看,眉宇堅毅,臉部線條分明,隻是因為饑餓與折磨,雙頰凹陷顯得并不精神。
因為許夢嶼的動作,那男人強撐着睜開眼,仿佛在看她一樣。
雖然這個牢獄之中,并沒有光亮,可是這男人那烏黑的眼看她時像是亮晶晶的,雖說那大抵是她的錯覺,隻是她腦子裡總想起這人還沒有失明時的狀态。
他看人的眼神總是這樣,不服輸帶着一種傲氣,就好像此時不是他被鎖在這個地方,而是高高在上俯視她一樣。
許夢嶼後知後覺發現了一件事。
因為男人此時被吊起來,所以對方确實是在俯視她。
哪怕對方看不見。
她心中閃過一絲微妙的不愉。
下一秒,那粗壯的鐵鍊便被她可愛的觸手輕易弄斷,男人狠狠摔在了地上,而她誇獎似的撫摸着自己的小觸手。
男人被猛摔在地上,發出了‘碰’的一聲。
他原本就因為被長時間挂着,血液無法順利流通,雙手脫臼且處于半壞死狀态。
如果不是之前打的那支藥劑,他的身體機能隻會比這差得多。
不,應該說早就變成屍骸了。
即便被摔在了地上,他卻一聲不吭,隻有下意識皺起的眉能看出,他并非無知無覺。
男人身上原本停止流血的傷口,因為這一舉動,結痂的傷口再次緩緩滲出了血液。
本就大量失血,此前還有人來為他療傷,讓他足以繼續支撐着,可此時他已被放棄,沒有食物沒有水分,身體失血失溫的情況下,他整個人都昏昏沉沉。
他好像習慣了被這樣對待,反而面部表情又開始舒緩起來。
可從他剛剛小腹猛地緊繃,渾身顫了一下就能看出,即使他意志力再強大,再能夠控制面部情緒,身體仍舊會做出疼痛時本能的反應,彰顯在人的面前。
十三号不是個示弱的性子,否則也不至于淪落到這個地步。
他不知道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家夥是什麼人,或許是一個新的來此羞辱他的家夥,因此十三号習慣收斂自己的情緒。
如果想要他示弱,倒不如殺了他來得痛快。
被這樣對待,他頭腦發暈,幾乎要陷入暈厥的狀态,可是卻又沒有辦法直接昏睡過去,腦子裡疼痛的撕裂感,倒是分散了他對于身體軀幹的注意力。
隻是隐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身上遊走,這種柔軟的感覺他有些印象,可是疼痛的腦袋讓他沒有辦法進行任何思考。
那遊走在他身上的東西,觸感冰涼像是蛇,比蛇更加柔軟,而被攀爬遊走過的地方,刺痛到神經麻木的傷口傳來了一陣陣酥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