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順出門找人一問,原來蘭婆子來尋他家晦氣,是疑心他想勾搭她兒媳,萬順頓時氣得在門前跳腳大罵,“呸,牛不知皮厚馬不知臉長,以為自家是個什麼稀罕物兒,他媽想來造老子的謠,做你的春秋大夢。”
“罵我克妻克子,你要不是克夫,怎麼也當了老寡婦呢?缺德冒煙的老虔婆,趁我不在家,敢來欺負我閨女!”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是好大的狗臉,這左鄰右舍誰不知你的德性?”
他罵了幾句,還嫌不解氣,回屋找了棍棒,便說要去砸蘭家的門窗,梁素趕緊攔着不讓他出門。
萬順火氣上湧,連梁素也罵上了,他道,“素哥兒,你不用攔我,我知道你做官兒的要名聲,我也不要你跟我去,可讓我忍下這口氣,我非得憋死不可。”
萬朝霞也來勸,她道,“蘭婆子她兒子不在家,家裡就蘭婆子和她兒媳兩個婦人,你一個大男人去把她家砸了,人家反咬一口,咱有理也變成沒理。”
萬順氣乎乎的把棍棒丢在地上,嚷道,“依你們的意思,咱就這麼忍了?”
梁素把他拉回東屋,萬朝霞又給他爹倒了一盞敗火的菊花茶,萬順自顧自的生氣,不肯喝萬朝霞的茶。
梁素見此,耐着性子說道,“人家欺負到家門口,要是就這麼算了,實在可氣。”
他心想不讓萬順出這口惡氣,依着他的性子,當真會把自己氣壞,于是轉頭望着萬朝霞,問道,“家裡是不是還有兩條火腿,幾包點心?妹妹你尋出來,我往地保家去一趟。”
往常萬朝霞不住在家,她住的後房閑置着,平日就會用來囤放東西,那萬朝霞聽了這話,從房裡拿出一條火腿,一封鹹魚,并兩包點心,用籃子裝好,提到東屋。
此時,萬順也冷靜下來,他聽說梁素要去地保家,說道,“你不要去,我去,張地保我熟,我去找他好好兒的說道今日這事。”
萬順是個爆炭脾氣,梁素怕他氣頭上又和張地保頂起來了,于是說道,“咱們是去講理,我去也是一樣,萬叔你在家歇着,一會兒我就回來。”
他匆匆從翰林院趕回來的,身上還穿着官袍,于是先回屋換了衣裳,提着籃子,帶着老馬叔出了柳條胡同。
地保家住在泉口街,和柳條胡同就隔着兩條窄窄的巷子,蘭婆子上門來鬧事,這半日的工夫,住在附近的人家都聽聞了,梁素提着禮物出門,有不少人家看在眼裡,梁素一句話也不說,隻管大大方方的走過街頭。
他來到張地保家,彼時,張地保家娘子正在燒中飯,那地保看到梁素來訪,連忙迎進門,親熱的說道,“稀客,真是稀客,梁大人快屋裡坐。”
他引着梁素進屋,兩人重新見禮,又有婦人送上熱茶。
雙方坐定後,張地保明知故問,“梁大人特意過來,必定是有事吧。”
梁素拱手說道,“的确有事來勞煩張地保,今日住在南街的蘭婆,無端端的尋到家裡,對着家裡的妹妹要打要殺。”
張地保驚訝的說道,“竟有這事?”
梁素也不理會他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接着又道,“我妹妹在宮裡當差十多年,上個月才得聖上恩典回家探親,隻認得住在左右的鄰居,我們和蘭婆甚少打交道,便是我和我萬叔,也從來不曾和蘭婆說過一句話。”
張地保聽了他這話,假意怒道,“這個蘭婆子,就不是個好相與的人,街面上的人家,沒一個能與她家處得來,你們家和她家素日并無來往,她這又是為何而來呢?”
梁素說道,“據我妹妹說,她也不知蘭婆因何而來,蘭婆罵得難聽,我妹性情溫和,有口難辯,無端便受了這頓打罵。”
張地保一邊聽,一邊點頭,心想,萬姑娘倒是沒有和蘭婆子對着罵街,卻兜頭潑了她一身髒水,還拉着她要告官,那是萬順的閨女,能是吃虧的人嘛?
“再說我和我萬叔,白日在衙門裡當差,有鄰裡怕蘭婆鬧出大事,把我們尋回,一問經過,才知是昨日我家托了她兒媳裁衣服,誰知她竟疑心……”
梁素難以啟齒,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張地保還等着他往下說,又見他不語,便恨恨的說道,“這老婆子真是又可憐又可恨,年輕時死了男人,辛苦把兒女拉拔大,如今嫁了姑娘聚了兒媳,按說也該好好享幾天福,可她偏不,成日惹事生非,誰見了都得繞道,要是依我的意思,萬姑娘就該拉她見官,拘她幾日,方能煞煞她的臭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