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雲澈帶着一隊人趕到城門口，他在來到這裡之前就已經派人強行将兩位皇子送走，這樣即便是濰城失守，至少他們的安全能夠保證。

月洵自始至終都隻是一個局外人，他沒有辦法改變這些夢境當中發生的任何一件事情，隻能站在一旁，眼睜睜看着它發生。

淮南王這麼做似乎也存了一些孤注一擲的心思，隻要能打下濰城，邊境最重要的幾座城池就全部都被他們的人給包住了，他自然是不敢直接放姜國人長驅直入，但邊境被他掌握在手裡，月都那邊無論做什麼都會被限制。

即使月洵比現在的時間線還要多了幾年的閱曆，他也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

到處都是鮮血與士兵們的嘶吼，長□□肉皮肉後黏膩的聲響在耳邊回蕩，牧雲澈身上素色的戰甲也已經被染成了紅色，他的肩膀處中了一箭，所以此時隻能用不怎麼慣用的手持劍。

這場仗從開始打到現在已經整整五天，月洵能夠看得出來整個濰城不過是強弩之末，牧雲澈讓人無數次去催援軍，可終究沒有一個結果。

邊境的軍隊眼下這個情況是絕不能動的，安秉瀾來勢洶洶，他們唯一能夠指望的便是月都那邊派來的援兵，可是即使速度再快要趕到濰城也還需要三天的時間。

他們真的還能再撐三天嗎？

牧雲澈坐在城内的廢墟之上，如今這整個濰城已經沒有什麼活人，早在打起來的那一天他便讓人開放城門，能走的百姓都走得差不多了，因為牧雲澈早有預感，濰城怕是很難守住。

他的副官早在兩天前就已經戰死沙場，如今跟在他身邊的是臨時提拔上來的。

“兩位殿下那邊情況如何？他們離月都還有多遠？”

雖然他知道即使淮南王打下了濰城也不會這麼快就直接乘勝追擊，但他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擔心。

“大約還有三日，不過之前三殿下救下的那個奴隸最後還是被殿下送走了，二殿下那邊他人跟了一段時間，目前沒有任何結果。”

他們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所以多多少少留着一份心眼。

“派人跟太子知會一聲吧，他應該懂我的意思，就算這個人之後真的有問題，殺了就行，不必告訴三殿下。”

“是。”

月洵心情有些複雜地看着牧雲澈，都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有一份閑心去擔心别人。

其實他也大概猜到了牧雲澈究竟是怎樣的結局。

距離援軍抵達還有一日，用來封鎖城門的巨大橫木已經出現了裂紋，今天恐怕就是最後一天了，月洵想過牧雲澈會死，可是萬萬沒想到會是以這樣慘烈的方式。

淮南王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看着近在咫尺的濰城，心裡暢想着自己登上高位之後能擁有的一切。

突然，禁閉數日的城門竟然就這樣毫無征兆地打開了，身穿深黑色戰甲的副官手中捧着一個包裹單膝跪在地上：“主帥已死！濰城願降！還請淮南王遵守之前的承諾，降者不殺！”

淮南王問了一下，随後張狂地笑了起來：“什麼少年将軍，牧雲澈你也不過如此！最後還不是死得這樣窩囊，死在自己人手裡！”

他的神秘一笑，轉而看着跪在地上的副官：“本王自然信守承諾，現在開城門讓我軍進城，降者皆可免除一死。”

他根本就不怕這些人在城中有什麼埋伏，援軍遲遲未到，如今濰城中有戰力的絕對不超過三百，而他的身後是整整三萬人的大軍，就算牧雲澈還活着也沒有辦法在這種局面下力挽狂瀾。

副官毫不猶豫下令命人将城門完全打開，迎大軍入城，淮南王都做好了進城之後還要再打一場親手送這些人共赴黃泉的準備，可沒想到一路上都是這樣的風平浪靜，被戰火給摧毀的廢墟附近是随處可見的傷員，城中沒有任何一個百姓，濰城确确實實就隻是一座空城了。

淮南王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城中沒有百姓就證明這座城沒辦法進行正常的運轉，雖然他之前就得到了情報說牧雲澈開了另一側城門放百姓離開，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走的這樣幹淨。

幹淨的有點像……不願意走的都被驅逐出去了。

他的心中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剛打算讓人去迅速排查一遍城中，卻見映入眼簾之中的是一襲染血的白色戰甲。

他全身上下最幹淨的地方就是手中握着的被反複擦洗過的銀槍，來人原本是随意坐靠在被炸成兩半的台階上，聽見聲音他緩緩站了起來，憑着自己的感覺正對着來勢洶洶的淮南王。

牧雲澈的眼睛處随意裹着一截白布，兩隻眼睛處還有紅色的血水滲出來，他的這雙眼睛大概是真的廢了，即使這場戰争赢了，他以後也沒法再上戰場。

月洵心中一時之間也不知是何滋味，牧雲澈好像被這個世界給針對了一樣，夢境之中是這樣的結局，現實之中他也已經不存在了，一時之間他竟然有些分不清究竟哪種更加慘烈。

“你果然沒死！但是那又如何，如今濰城還剩下幾個人？你不會以為靠着這點人就能翻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