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影無法,他知道這下沒辦法有一個結果,隻能死死盯着馬車離開的方向,随後撇了一眼這些暗衛。
“走。”
眼下雖然沒辦法追,可看情況月洵要去的方向與他一緻,除非對方願意往南走繞一個大圈,否則之後路上總是能碰到的。
他就不信,這一路上都沒有機會。
這一半的暗衛一直站在原地,确保黎影從另一條官道啟程之後這才離開,繼續去追已經走遠的月洵他們。
馬車之上氣氛遠比之前沉默了許多,溫棄有太多的話想要開口詢問,可他知道殿下恐怕不會告訴他們實話,畢竟他們是丞相的人,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的主子說謊,這邊發生的情況之後肯定會報上去的。
月洵剛剛的狀況其實并沒有外人想象的那般好,盡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扔完匕首之後他甚至都要坐不住,隻能借着靠背支撐。
子蠱徹底種下之後第一次與母蠱距離如此接近,可都還沒過多久又再次遠離,它反撲得十分劇烈,月洵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都快要被剖開,裡面的東西迫不及待想鑽出來,回去找尋那股它所追尋的氣息。
“公子……您還好嗎?下一個城鎮我們先停下來歇歇吧,讓溫大人去請醫師來看看?”
月洵說不出話,他搖了搖頭,最後還是擔心他們自作主張,拼着一口氣也吐出了幾個字。
“溫棄,中途除了補給不要停,讓人随時注意黎影的動向,跟着他們走,還有……不要找醫師。”
他顫抖着手,拿起迷藥的瓶子直接一口悶,等意識到自己又一次陷入夢中時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眼前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月洵看見了在鏡頭的圓桌處撫琴的“月洵”,這時候的他似乎隻有十八歲,眉眼之中是隐藏不住的意氣風發。
貴為皇子,即使出門在外他也是那樣精緻,在他的身側站着一名黑衣少年,少年手中端着一隻托盤,上面是廚房剛準備好還熱乎着的桃花羹。
“殿下,這是廚房送來的點心,管事說二殿下中午在府上宴請了濰城的世族,府裡是第一次準備這樣的宴席,所以食材有些不夠,晚餐可能會推遲。”
“月洵”似乎有些不開心,精緻的面容上染上了一絲怒意,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隻是在撒嬌而已。
“他又這樣。”
或許是與眼前這個少年并不是非常熟悉,“月洵”還是有一些端着君子的架子,若換做是平常他現在已經去找月景戌鬧騰,為自己弄點好處了。
少年将桃花羹放在一旁的矮幾上,替“月洵”倒了一杯茶水:“殿下别生氣了,您中午吃的不多,先吃點點心墊墊吧。”
“月洵”喝了一口茶,他伸手拉了一把黑衣少年,讓他坐在一旁的石椅上:“阿影,我都說了你不用做這些,我救你也隻是舉手之勞,我在濰城待不了幾天,已經讓鴻銘去安排人手送你回家了。”
濰城已經算是月國的邊境,但其實距離真正的防線還是有一定距離的,他是偷偷跟着月景戌出來見世面的,沒想到前兩日剛進城的時候就遇見了這個被人牙子抓住的少年。
“月洵”還很天真,自小在皇宮中長大,每個人都對他很好,人人都寵着他,他見少年的衣着不凡,一眼就覺得他或許是被拐走的。
當時的他想,如果是自己被别人拐走了,父皇母後他們一定會非常難過,此時的“月洵”還有一顆想要當救世主的赤忱之心,他派人将少年買了下來,準備找機會将人送回去。
月景戌知道了這件事情也沒多管,隻是派人多盯着一些被他帶回來的少年,擔心對方是帶着什麼目的刻意接近他。
“月洵”把人救下來之後才知道對方原來比自己還要大兩歲,而且他其實也并不是什麼富家子弟,是人牙子刻意将他打扮成這樣,原本打算将他送給城中的某個大人物。
黑衣少年說自己的家在姜國,确實是被人給拐到這裡的,母親還在等着他回去,“月洵”那個時候挺喜歡這人,雖然很想将對方留下來陪自己,可他到底還是心軟,少年随口一說的話他就記在心上,手底下的人都覺得這位三殿下很天真,居然還給對方準備了許多銀錢。
對此月景戌并不多做幹涉,如果不是這孩子太過膽大妄為直接偷偷跟在他身後來了邊城,有他們的保護,他其實可以一輩子都不用見到這些黑暗的事情。
阿影瘦瘦的一個,除了身高方面沒有任何一點看起來居然比“月洵”還要大,他低着頭,有些不好意思:“多謝殿下,我的家境并不是很好,殿下為我做的這些事情我也沒有其他的途徑能報答,所以隻是想在走之前替殿下做些什麼。”
“月洵”似乎很開心,他好像愈發舍不得阿影了,于是他突然站起身,拉着阿影走出了院子:“既然你想報答我,那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阿影或許自己都不知道,此時如此歡呼雀躍的那個身影将來會在自己的心中占據如此重要的分量。
他往後一生的執念都歸結于此。
月洵在虛空之中冷漠地看着遠去的兩個人,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才見過黎影一次就讓他做這樣的夢,他都快有些分不清這些夢境究竟是為了幫助他而出現的預警,還是為了讓他愛上黎影所準備的。
多麼美好的回憶,少年時期的相識相知,而且即便是在他本人的記憶當中也确實如此。
那時的他剛從皇宮中出來,第一次接觸到外面殘忍的世界,他确實對于這個突然出現在身邊的人非常感興趣,如果不是黎影一開始就說了他的母親還在家中等他回去,月洵恐怕會直接将人留在身邊。
兩個人結伴暫時離開了這一處府邸,“月洵”從小習武,對于軍營之中的事情也很是好奇,他跟着阿影偷偷溜到了濰城的守軍駐地。
他們為了不被發現還并不是從正門進去的,而是繞到了後面翻牆,其實他們出現在附近的那一刻就已經被守衛發現彙報了上去。
如今濰城的負責人牧雲澈是月國最年輕的少年将軍,在朝時與太子月景瑜關系不錯,再加上三殿下也來了濰城這麼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于是便下令讓營中的人暫時不用管兩人,隻多注意盯着三殿下身邊跟着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