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翊聞言,遲疑地望向江風之。
江風之卻是凝着淩月:“你會喝酒?”
淩月點點頭:“學會了。”
江風之微微一愣,這幾日他忙于準備探查私鹽一事,幾日不曾與她細談,沒想到,竟忽略了她悄然發生的變化。
他思忖了片刻,對崔翊吩咐道:“不要太烈。”
崔翊領命離開,但不知是何緣故,今日動作非常迅疾,回來之時,淩月才剛将桌上的幾盞青釉燈點了起來。
她接過酒壺和酒杯,悶着聲朝崔翊問道:“崔統領及外面的暗探,可否暫時離開一會兒?”
崔翊又朝江風之看了過來。
江風之輕輕歎了口氣,有些騎虎難下:“照她說的做罷。”
崔翊睜大了眼睛,實在難掩好奇,可又被勒令不能留下,他神色奇異地來回巡視了二人幾眼,才慢吞吞動身離開。見那道身影徹底消失,淩月立即飛身到了窗前,将紗幔放了下來,月光被柔幔一攔,在屋内投下一道朦胧缱绻的清影,燭火搖曳。
她坐在江風之對側的紫檀榻上,顫抖着手滿斟了一杯酒,說不緊張是假的,可到了眼下這一步,如何能停得下來?
江風之看出她的猶豫,正要喊停,可淩月卻已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一杯不夠,她緊接着又喝下一杯,又一杯。
直到他伸出手制止她的動作,白玉酒杯撞在案幾之上,發出清脆的銳響。
“别喝了。”
江風之端凝着眼前的女子,見她白皙的面頰已浮上一層绯色,原本清亮的雙眸蒙上一層滢滢的水霧,波光潋滟,美得不可方物。
她清甜地對他笑了笑,像隻貓兒般爬了過來,跨坐在他的腿上。
江風之身體驟然一僵,手臂無措地擡至她的肩側,卻又無法粗暴地将她推開,隻好出聲制止道:“淩月……”
淩月以手掌覆上他的面龐,極是輕柔地摩挲着:“喚我阿月。”
他呼吸一滞,不敢置信地開口:“……你說什麼?”
瑩粉的指尖撫過那捧薄薄的唇瓣,她眼波流轉,一字一句道:“我說,喚我阿月。”
江風之倏然扣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亂動的指尖,唇瓣抿了抿,卻發不出聲音,隻定定地望着她。
淩月緩緩湊近了幾寸,花草甜馨将他呼吸籠住,神色天真地問:“殿下,阿月好看麼?”
江風之喉間一滾,不知該如何作答。
她的羽睫失落地斂了下去,如收攏的蝶翼:“不好看麼?”
他輕輕歎了口氣,終是不忍心見她露出這般眼神:“……好看。”
她的眸光驟然亮了起來,如星子熠熠,又湊近了幾寸:“那殿下好好看我吧。”
江風之的雙眸無法自抑地輕輕顫抖起來,可視線卻似被這句話牢牢牽住,慢慢地,慢慢地,不由自主地遊移目光,細細描摹起她的面容,從潋滟的水眸,到绯紅的面頰,再到挺翹的秀鼻,櫻色的唇瓣。
他喉間幹澀,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這次的她依舊不是平日的模樣,可與上次的刻意不同,面前的她,像是因醉酒而抛卻了所有的繁文缛節,如一隻親近人的小獸一般,眨動着靈動水潤的雙眼,以毫無防備的眼神誘導着獵物,引着人不由自主地深入探究。
可她這樣少見的一面,扪心自問,他如何會想讓其他人瞧見?
他握緊她的手腕,克制地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危險。”
“危險?”淩月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伸出另一隻手撫上他的心口,“危險的,是殿下。”
他的心跳因着那抹熾熱而急促地加快,感受到她的手掌輕柔劃過他收于懷中微微鼓起的瓷瓶,停了下來:“這是何物?”
“這是……”他的思緒仿佛化成一團軟軟的棉花,反應遲緩,呼吸亦遲緩,“給你的。”
“給我的?”淩月語調疑惑,幽幽朝他懷中探去,卻被他另一隻手一把按住。
“不要亂動。”他啞聲道。
“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