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江甯府鄉試放榜。
宋朝有榜下捉婿的習俗,在甲榜發榜之日,金榜題名之時,各地的富紳争相挑選登第士子做女婿。
這一風氣影響甚為深遠,下一層的商賈鄉紳不能與之相争,便在鄉試之榜上使勁,尋那中舉之人作女婿,再下一層的小戶人家當如何?自是在秀才中尋摸。
像盧曉曉這樣,無錢又無勢的,需得更早謀劃,這廣寒糕就是要送給盧三郎同窗的。倒也沒有特地送給誰,隻先留下個好印象,等到了婚嫁的年齡,再仔細物色。
盧曉曉想了想,在宋少爺定的吃食中也加了盤廣寒糕和一小碟子的桂花蜜醬。
給宋少爺送,那就純粹是為了鋪子的生意了,宋少爺吃高興了,來鋪子定的吃食也才更多。
盧春芬下工回到家的時候,哥嫂似乎和好了,嫂子也沒再提借錢的事。
等吃過飯,收拾竈房的時候,盧春芳小聲地跟姐姐嘀咕道,“今日吃早食的時候,娘說了,兩家既是斷了往來,有什麼事也不該找我們,不過,她也體諒嫂子為人兒女的孝心,嫂子若是自己能幫忙,她也不攔着。”
“那後來呢?嫂子就沒再說什麼?”盧春芬好奇的問道。
盧春芳搖了搖頭,道,“娘發話的時候,她倒沒說什麼,不過吃了飯,她把大哥拉回屋裡了,過了好一會才出來,出來便往娘家去了,再回家就沒事了。我猜呀,是把她和大哥的積蓄拿了回去。”
“娘不說什麼嗎?”盧春芳猜到的事,盧大娘子自然也能猜到。
“娘說嫂子是大哥的媳婦,隻要不動到家中的銀錢,他們的事他們自個處理。感覺嫂子最近跟變了個人似的。”盧春芳日日在家裡,對秀珠的變化是最清楚的。
盧春芬想了想,将盧二娘子和盧曉曉的話學了遍,又補充道,“我想娘家也不是那麼容易割舍的吧,今後大哥就要為難了。”
姐妹兩歎了歎,隻覺得往後找婆家,定要找那厚道知禮的人家。
有秀珠這樣不願跟糟糕的原生家庭脫離的,也有那絕不姑息娘家壞心思的。
下午的時候,正在招呼客人的趙杏花見到不遠處的巷子口有個熟悉的身影,等店裡人不多的時候,跟盧二娘子說了聲,趕緊跟了出去。
走出巷子口果然看到了她娘,開口道,“娘,你今日來有什麼事?”趙杏花問道。
“杏花,這店裡一天能掙不少錢吧,我看鋪子裡都坐的滿滿當當的,沒一會兒,就換了好幾波人。”杏花娘驚歎道。
“我不知道,我不管收銀錢,隻管在鋪子裡招呼客人,娘你有什麼事就說吧,我還要回去忙呢!”趙杏花回道。
“你着啥急,我看你婆婆待你挺好的,不然你去跟她說一說,讓你管收錢?你好歹是盧家的大兒媳婦,以後這鋪子遲早是你的。”杏花娘盤算起來。
“娘,我挺喜歡在鋪子裡招呼客人的,再說了,這鋪子是爹娘的,是曉曉的,不是我和大郎的。”趙杏花直言道。
“你那小姑子,遲早要嫁人的,那就是外人了,趁早跟你婆婆說,讓她把這鋪子攢在手裡。等你把他們家長孫生出來,這鋪子不就是你們的了。”杏花娘拉着女兒的手,小聲地說道。
接着又苦口婆心地勸道,“你管不了收錢,那就去管吃食檔口,學一兩樣招牌菜,回頭呀,教教娘。你放心,娘也不與食坊争生意,就在咱村做做席面,掙點小錢。你要知道,咱家好過了,你才有依仗。”
趙杏花使暗勁把手抽了出來,道,“娘說的話好沒道理,一會說這嫁出去了就是外人了,一會有說娘家才是女兒的依仗,我看您就想讓我把婆家的東西偷回娘家吧!娘你也是這麼做的嗎?我奶和我爹知道嗎?”
“胡說八道,我可從沒拿過咱家一針一線回娘家!”杏花娘下意識地反駁道。
許是趙杏花把奶奶搬出來,刺激了杏花娘的神經,杏花娘說話聲徒然大了起來,往來的行人不住地看向兩人。
杏花娘反應過來,把趙杏花拽到巷子裡,上前伸手擰起趙杏花腰間的嫩肉來,一邊擰一邊小聲罵道,“我看你這個死妮子,反了天不成,竟敢跟我犟嘴。你爹說賣你,我就不該幫你,我養你這麼大,你這嫁出去翅膀就硬了,還敢編排起我了!”
趙杏花躲閃着回嘴道,“您那是幫我嗎?那是你倆嫌牙婆給的價低,想要再擡價,當年有人來提親,你倆就嫌人給的少,不過我也要謝謝你們,要不然我也遇不着大郎。”
趙杏花索性撕破臉了。杏花娘這才意識到,趙杏花之前答應說拿婆家的錢回家,都是敷衍他們的。
“我就說養女兒都是賠錢貨,你這死丫頭沒出門就顧着婆家,哄得我跟你爹隻要了一點聘禮錢,如今是翻臉不認賬,半點都不顧着娘家了。”
“親家嬸子、嫂子,你們在那幹嘛呢?怎麼不進鋪子坐?”盧曉曉在鋪子門口喚道。
盧二娘子見趙杏花好一會都沒回來,便讓盧曉曉出去看看。
“曉曉啊,我跟你嫂子說點事,怕耽誤你們生意了,就沒過去。”杏花娘快速地收了兇樣,擠出笑臉回話道。
“嬸子呀,話說完了嗎?有事來鋪子裡說呗!”盧曉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