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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落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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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聞棠已經安靜地伏案許久,杜念心裡卻有些亂。

他不知道蕭聞棠是什麼意思,自己身份複雜,尤其忌憚被蕭家人知道。究竟是随口一問,還是故意試探……

修長的指尖拂過腰上冷玉,杜念想,果然還是不該一時興起将它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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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前的街市别有一番熱鬧景象,趕在街鼓擊響前收攤的小販和回家的行人來來往往,蕭聞棠拍馬而過,将哄鬧聲隔絕身後。

手微微有些酸困,想來是這兩天使用過度。聞棠卻不生氣,反而有種隐隐的興奮,他總覺得杜念像一位故人,而且沒有對自己說真話。

這種感覺就像小孩子頭一次去捉街邊的柳絮般新奇有趣,就算抓不到,或是手裡的東西稍不留神就會被風吹走,也樂此不疲。

“駕!”他低喝一聲,揮下馬鞭,衣袍被風卷起,顯得肆意又張揚。

進了曲裡,遙遙看見府邸門口有個人影,正焦急地踱來踱去,見他來了像見到救星一樣。

蕭聞棠将馬勒停,不等他問,那小厮已經急匆匆道:“郎君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他有些心虛,想編個理由,那廂已經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

“府君大郎君和三娘子早前眼巴巴等了你許久呢,閣老相邀,說要吃頓家宴,都打算等您來了一道去,誰知道太陽快落山了也不見祖宗你的影子!”

蕭聞棠心道糟糕,他平日裡無事可做,一有事了就得搞件大事出來。于是匆忙調轉了馬頭,急道:“怎麼不派個人來通知我啊!”

“都以為您快回來了,誰知道會這樣呐!府君走的時候臉色很不好,三娘子在一邊兒替您說話呢。”

“我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嗎?”蕭聞棠愁眉苦臉。

“您快出發吧!再晚了趕上宵禁就不好了!”小厮說着,幫聞棠拍了把馬屁股。看着挾風而去的身影,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念到:“菩薩保佑,郎君回來時屁股不要開花。”

卻說聞棠終是在擊鼓前趕到了謝府,頭發都被吹亂了幾分,他顧不上整理,拍了拍袖子上的浮灰便随着領路丫鬟到了正堂裡。

天色已晚,屋子裡負責掌燈的侍女點亮燭火,腳步輕不可聞。

謝究坐在主位,右手邊便是蕭穆,旁邊跟着蕭尋楓。左手下最近的位置空着,再往過看,端坐着一位秀麗溫婉的少女,天水碧的襦裙配鵝黃色輕紗罩衫,上面精緻地繡了梨花枝,連細嫩的蕊都顯得栩栩如生。

她朝着聞棠使眼色,兩人的眉目如出一轍。

蕭聞棠在門口行了個跪拜大禮,腦門貼着手背,聲音悶悶的,“二郎來遲了,請外祖父和父親恕罪。”

“好了好了,見這麼大禮做什麼,來了就好。”謝究和藹地笑,全然不見朝堂上的威壓,向旁邊吩咐,“去,給阿妙拿個軟墊過來。”

此話一出,左右的侍女們都掩嘴而笑,方才的少女也彎了彎眼睛。

蕭聞棠窘然道:“阿翁……”

他小時候身子弱,因此聽了算命的說辭,一直被當作女孩兒養到七八歲,也取了個女孩子家的乳名。蕭穆覺得不妥,不管聞棠是不是聽得懂,灌輸給他男女之分,叫他大氣些,切忌矯揉扭捏,等他年歲再長些,甚至也不顧什麼命理之說,讓他換回了少年打扮,督促他學騎射武功。

蕭聞棠也總覺得此事有些丢人,從來不許身旁人亂說。某次裴翌無意間叫了他的小名,他氣得好幾天沒跟他說話。

家裡人從小這麼叫慣了,謝究才反應過來,也笑了,打趣道:“哦,是阿翁叫錯了,二郎莫介懷。來,坐到阿翁旁邊。”

下人拿了錦墊過來,面前的食案上已經布了道菜肴,陶罐懸挂在巴掌大的火盆之上,慢慢煨了許久,待取下封口,頓時滿屋飄香,令人食指大動。

陶罐裡濃郁的湯汁冒着白茫茫的熱氣,裡面的牛肉皆被剁成整齊的大塊兒,用酒,豆豉,蔥姜等煮熟後,又加了酥油,椒鹽,酸橘等放進罐中用小火炖得軟爛,翠綠的蔥花點綴其上。

侍女的手指纖細而靈巧,拿淺口的小瓷碗盛了肉塊,再澆上些湯汁,依次擺在衆人面前。

陶罐撤下,又端上了鮮美的魚羹和爽口的葵菜湯。

聞棠旁邊的侍女輕輕放下盛魚羹的小盅,掩袖替他把蓋子揭開,湯色濃白,肉質細嫩,裡面還有細小的臘肉丁和筍丁。

旁邊的秋葵顔色蒼翠,熬成湯則滑稠清爽,解膩又滋補。

謝究嘗了嘗魚羹,随口贊了兩句,又用玉箸夾了香糯飽滿的米飯,才道:“家宴而已,不必拘謹,都動筷子吧”。

聞棠騎着馬跑前跑後,焦急又緊張,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剛拿起筷子,卻聽蕭穆輕咳兩聲。

這下大家又不敢動了,蕭問梨悄悄拽拽聞棠的衣袖,他擡眼,正對上父親審視的目光。

“今日怎麼回來這麼晚?”蕭穆沉聲問。

“我……”他連說帶編,“下學去藏書樓,向師傅請教了些不懂的地方。”

蕭穆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嗤笑,聞棠最怕他阿爺這樣笑,果不其然被一語道破了天機。

“我看你是闖了禍受了罰還差不多。”

他不敢頂嘴,蔫茄子般垂下頭。

“阿爺消消氣,興許聞棠真的開了竅,想做學問了,又或者興之所至,和好友同窗談學論賦,這才誤了時間。”蕭尋楓出來打圓場。

對面的少女也幫腔道:“是啊是啊,大哥說的在理。更何況,我們也沒有提前知會二哥,不然他肯定不會來的這麼遲。”

被勸的人還是挂着臉,謝究笑着捋捋胡子,給他們找台階,“看你把孩子們吓得,好了,天都黑了,你們不餓,老頭我可是挨不住。二郎,下次有什麼急事,也派個人給你阿爺傳聲信,免得他擔心。”

聞棠忙點頭稱是,大家這才終于開始用膳。

謝家武将出身,長子已經為國捐軀,獨留忠魂。兩個女兒一位入主中宮,一位生下小娘子後就撒手人寰。最小的謝家四郎現任益州大都督府長史兼劍南道觀察使,沒有诏令無法入京。謝究自然就對聞棠這個善武又時常陪在身邊的外孫多了幾分愛護。

用過晚飯,謝究和蕭穆徑自朝書房去,蕭尋楓跟在他們後面。

聞棠本也想跟上,謝究道:“我們講話難免枯燥,二郎,帶着你妹妹到西廂房玩去。前日裡你舅舅寫了幾封信,都是他帶兵剿匪時的見聞趣談,你不是總想看嗎?”

他隻得停下,領着少女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等拉出段距離,蕭尋楓才斟酌道:“聞棠年歲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該讓他知道些朝政上的事。”

蕭穆皺着眉,口唇緊閉。身前的老者推門而入:“他現在雖是太子伴讀,但将來是跟随東宮在春坊領職,還是到他舅舅手下任個差事,仍未可知。眼下聖人對我們多有忌憚,他去東宮,于太子,于我們,都未必是好事。我不打算讓他留在長安,陛下也不喜歡武将弄權,這些事他知道了也無益。更何況……”

他不知想起了什麼,蕭穆恐怕跟他不謀而合,對視一眼,彼此臉色都不太好看,便沒有再說下去,隻将此事揭過。

三人在書房坐下,有侍婢敲門奉上熱茶,又閑談了幾句,才說起正事。

“嶽丈大人早晨提起遊春會,可是有什麼深意?”

謝究搖搖頭,“這天下終歸還是聖人的,咱們再怎麼鬥,還是要看他的意思,替他着想。”

“我們自問心無愧,杜雍光一個田舍漢出身,懂什麼禮法學識,更别說甄選人才了。”蕭尋楓嗤道。

“楓兒,此話有失偏頗,”謝究沉聲提醒,“不過……你說的也不全錯,他那一群寒酸門生,懂得什麼禮法。”

老者的雙目微眯,眼底露出出令人發怵的寒意。

另一側的廂房裡,聞棠立于屏風之後,一目十行地讀完了那幾封信,将它們收回匣子。

落地屏共六扇,輕薄的絹質上繪着灑金重彩的仙鶴青松紅日圖,将裡間倚牆而立的書櫃和一張壺門小塌隔開。櫃上書籍繁多,但都分門别類地擺好,即有志怪雜談,也有諸子典籍,聞棠從中随手挑了本兵書,又問三娘想看什麼。

燭火将少女窈窕的身姿映在屏風上,蕭問梨用竹夾夾起烘烤過的茶葉,放入銀釜中。此前已經加了橘皮,薄荷,并鹽漬過的青梅,幾種佐料被滾水一激,散發出獨特的香味,似草木興發春意盎然,氤氲室内。

婢女接過盛了茶湯的越瓷碗,繞到屏後,放在榻中木幾上,又從蕭聞棠手裡接過那本《李衛公問對》遞給外間的人。

聞棠靜不下心來,書看的有一搭沒一搭,發了會兒呆,突然問道:“三娘,如果你遇到了個很久之前相識的人,但是又不确定他是不是那個人,該怎麼禮貌的問他呢?”

蕭問梨正讀得津津有味,心不在焉地答:“直接問不就好了。”

久未聞聲,她才移開眼,試探地補充,“阿兄不知道他的名諱嗎?即使身形相貌有所變化,但總不會差的太多,是就是,不是便不是。”

“再說了,”她挽起袖口,添了些茶湯,水聲清脆,“他難道也沒有認出你麼,你在他心中若有分量,他自會來相認。否則要麼是你認錯人,要麼是他不值得你再結交。”

蕭聞棠歎了口氣,道:“我們之間太複雜了,你不懂。”

她莫名其妙,繼續看起了書,不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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