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對生的希望來自對生命的敬畏，一旦對生命開始麻木，那麼離真正的死亡也不遠了……

主人的神情未變，白澤的視線不敢從她的身上挪開。自從那次她大開殺戒，殺人時，再無任何情緒的起伏。

白澤眼眶通紅，望着主人，她的眼裡早已沒有生的希望。

長劍倒映她的眼眸，她一刀又一刀刮下那人的血肉，平靜地看着他掙紮痛苦，笑容愈發癫狂。

此刻，她不再是高不可攀的神明，而是讨命的厲鬼。

其他醉酒的人要上前殺她，被白澤他們壓制住。

“我阿兄呢？”小神君将人切得細碎，又去切下一個，不停地重複這一句話。

一人上前抱住小神君，她的動作沒有止住，劍下之人也沒有回答的力氣，漸漸沒了呼吸。

直到醉酒的人都死了，小神君擡起臉，滿臉鮮血，眼眸隻剩下嗜血的光芒。

她緩緩歪頭，盯着被剁得細碎的血肉，在空曠的地界，輕輕笑着。

落日最後一抹餘晖照向女子幹瘦的身形，她踉跄幾步，才站穩。她身後，是一排酒桶，無人敢讓她打開。

黑沉的世界，她腳踩血肉，在幾人的屍身上反複走着。她臉上仍挂着笑，身後的世界慢慢倒塌，地面開始崩裂，那如同木偶般的笑容，一點點滲透進白澤的心裡。

直到最後一抹餘晖消散，崩坍聲中摻雜着冰冷的女聲：“全都去死吧。”

冰涼的指尖觸碰白澤面頰，白澤瞳孔微縮，淚水順着擡頭的動作掉落在夜羽的手上。神海封存的記憶在一點點恢複，壓得他喘不過氣。

牢籠被打開，孩童神情呆滞，仍望着三人。孟昭擡手，靈力在牢籠中打轉，她的聲音發顫：“難怪沒有一絲反應，他們被抽掉神志，猶如未開智的野獸。”

“不能再耽誤了，瓊華，酒樓那麼多人，你還能用幻象迷惑他們，讓他們說實話嗎？”孟昭的靈力在地圖上環繞，他們所在村落的生機即将泯滅。

瓊華點頭，收起夢璃劍，變成一位陌生男子。她手持酒壺朝着外面走，身後跟着紙片變成的小厮。

“賈老闆！您今日怎麼來了？”一位男子放下酒壺，周圍霎時安靜，看向瓊華的方向。

瓊華淡淡一笑，舉起酒壺：“今日抓到美味的食材，定是讓各位吃好喝好。”

“賈老闆莫不是抓住那位殺不死的妖孽？”

瓊華淺笑，點頭。

“聽聞那妖孽害死了自己的父母，無論怎麼殺，都殺不死。”

“若是我們吃了這妖孽，豈不是長生不老？”

衆人七嘴八舌地談論，方才叫住瓊華的男子帶着瓊華到自己這邊。

男子眼神殷切，等瓊華坐下，悄聲道：“賈老闆，您将這妖孽賣給我可好？您瞧，您給酒樓各位分食，也隻能按往常的價格收，您還不如給我，您随意開價。”

瓊華搖晃桌上的酒杯，聞到酒水中淡淡的血腥味。她緩緩擡眸，對上男子的視線，男子身子一僵，額間閃爍淡淡神印。

“你們口中的妖孽，是何物？”

“回神君，是一個孩童，他母親因生他而死，他的父親因此恨他，時常打罵，後來被那孩童殺了。我們覺得他是禍害，想将人燒死，卻發現他死不了，後來，才知道他吃了孩童……”

瓊華雙眸閃爍詭異的紅光，她淺笑，放下酒杯：“哦？是他吃了孩童？還是你們為達長生，給同族相食的自己找一個心安理得的借口。”

男子溫順的表情有幾分崩裂，他眼裡有幾分掙紮，額間的神印閃爍，他吃力地開口：“神君，何人不向往永生？那些孩童被抽了神志，與牲畜又有什麼區别？”

“酒樓的廚子乃是人間頂尖的高手，他們可以最大程度的減輕那些食材的痛苦，我們對他們仁至義盡。”

“你們一開始便找的是孩童？樹上那些，又是為何？”

“那些，不好吃，也毫無用處，挂在樹上做成陣法，防止妖獸聞到村中血腥前來侵犯。”

“酒桶裡面，是什麼？”

“自然是藥酒，神君可知人間用蛇、蠍子等泡成的酒。”

瓊華眼眸眯起，笑聲極輕，酒杯中的酒水倒映她的臉。她緩緩擡眸，笑聲如同一條毒蛇爬進衆人心裡：“藥酒？”

“許多人喝了藥酒，年輕了許多，還有病入膏肓之人，喝了酒樓的藥酒竟是痊愈。您說吃了那妖孽，是不是能永葆青春？”

“真是好藥酒。”

神印在男子額間消散，瓊華起身，紅色的雙眸如同村落上挂的人皮燈籠那般亮，酒樓蔓延一股陰冷，黑氣瞬間籠罩。

一聲短促的尖叫，鮮血順着血腸，一滴滴拖出一條血路。白色衣裙的女子俯視恐慌的人群，逃跑的人被黑氣控制。他們眼睜睜地看着男子被劍剖開，露出血淋淋的血肉，跳動的心髒掉入酒桶中，衆人發出更劇烈地尖叫。

“全都去死吧。”

地面震動，黑氣攀附酒樓角落，那雙冰涼的眼眸閃爍着紅光，衆人發不出聲音。孟昭愣怔，壓住向前的顧離：“你藏好，瓊華被心魔控制，你一定不要被發現，聽見沒？”

顧離怔了一瞬，點頭，等到孟昭到酒樓中央，隻看到染血的白裙。黑氣纏繞着女子，女子臉上滿是血迹，冰冷的笑聲，伴随着她腳下的動作，滲入每個人的心裡。

隻見夢璃劍在鮮血的刺激下更加興奮，它劃破一個人的脖頸，鮮血噴灑。孟昭掐訣，靈力彙聚而成的繩索纏繞夢璃劍。

“瓊華，你清醒一點。”她另一手掐訣，靈力輸送于瓊華額間，企圖喚醒她的神志。

滿是血迹的臉微側，眼眸瞥向孟昭，淺淺開口：“許久未見，小芙蓉。”

孟昭恍惚，靈力斷了一瞬，下一秒便被瓊華掐着脖頸。血紅的眼眸打量快要窒息的孟昭，隻聽見她艱難吐出兩字：“樹妖……”

瓊華眉梢微挑，歪頭一笑，如同冥界厲鬼：“小芙蓉，你早該死了。”

“你真的過于礙事。”

掐住孟昭的手愈發用力，孟昭的眼淚滑落瓊華指尖，神情複雜。

顧離跑過來，用靈力擊打瓊華掐孟昭的手。瓊華眼眸微動，擡手，顧離便到她的身前，神力瞬間纏住顧離的脖頸。看着半空中掙紮的顧離，瓊華神情無比癫狂，笑起來露出尖銳的虎牙，臉上的血迹讓她看起來如林中深處剛蘇醒的野獸。

“長得真像啊，不過，你不是他。還是把這張皮囊剝下，讓我能日日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