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博士靠在科考站門口,抱着手臂,神色哀傷地望着眼前的光電闆陣列。
“已經趕不上了。”
史蒂芬博士歎了口氣,一向無所謂的臉上也出現愁容。
“早知道就不來了。”
“我們之後是直接回去嗎?”他問。
凱瑟琳博士搖搖頭,“我不知道,由金教授決定吧。”
“金教授的腿也不知道會不會落下病根。”
史蒂芬博士很是同情,“他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要受這個罪。醫生連止痛藥都不舍得給他多吃,要是我早就受不了了。”
“不過這也是挺難忘的一次體驗。”他又随口說道。
凱瑟琳博士望了他一眼,撇撇嘴,沒有搭話。
“天上一點雲也沒有了。”
史蒂芬博士從來不會因為别人不搭理自己而感到冷場,繼續完成着他的搜尋大業。
“天真藍啊。”他感歎道。
凱瑟琳博士也忍不住看了眼天空。
太陽靜靜地懸挂在東方,釋放出無限明亮的光芒。
除此之外,藍天像海一樣寂靜。先前呼嘯的雪雲已經全部散開了。
她忽然皺了皺眉。
已經是中午了,為什麼太陽還在東邊?
是極晝的原因嗎?凱瑟琳博士第一次來北方航線,無法判斷現在的情況是否正常。
她努力回憶着在“勝利号”上時太陽的角度,但當時并未注意到這些細節。
會不會是自己太多疑了?
凱瑟琳博士感到有些迷惑,說到底,太陽角度的變化對于現代人來說,實在是個很少注意的細節。
她正在猶豫要不要去問問“勝利号”上的船員們,科考站的大門一陣顫動,從中走出一個人。
安迪臉色蒼白,還殘留着高燒後的虛弱。他用手遮擋住過于刺目的陽光,瞭望向無邊的冰原。
科考站内缺少醫藥,安迪在暴風雪的前幾日一直處于高燒狀态,幾乎沒有吃任何食物。直到兩天前才稍微好了些,漸漸退了燒,可以勉強吃一些東西。
凱瑟琳博士往後退了兩步,給他讓出一塊空地。
“救援還沒有來嗎?”安迪望了會兒冰原,乏力地詢問着。
凱瑟琳博士搖搖頭,“暴風雪才停,救援應該還有一會兒。”
她猶豫片刻,還是問道:“現在這個時間點,太陽在這個角度是正常的嗎?”
“啊?”安迪怔了怔,仰頭看了看太陽,“現在是幾點?”
凱瑟琳博士走進科考站室内,看了眼鐘表,再回到室外。
“已經是中午12點了。”
他皺起眉,眯眼遙望了太陽一會兒,像是意識還有些迷茫,喃喃道:“現在不是極晝嗎,在哪裡都正常吧。”
“我們還沒有那麼靠近極點。”凱瑟琳博士着急道。
安迪茫然地望着太陽,眼睛有些受不了刺目的陽光。
他閉上雙眼,用力搖了搖頭。
“不對勁啊……”他喃喃道,“不應該在這裡的。”
他沒有再和凱瑟琳博士搭話,扭頭回到科考站裡。
凱瑟琳博士趕緊跟上他。
“眼睛好痛。”史蒂芬博士離他們比較遠,沒有注意道兩人的離去,仍然在自言自語道:“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得雪盲症。”
他回過頭,才發現隻剩下他一個人了。“唉?人呢?”
“長官。”
安迪急匆匆跑到客廳,這幾日船長一直站在客廳的窗戶前,遙望着大海的方向。
“安迪?有什麼事嗎?”船長看見他這麼着急,忙問道。
安迪喘着粗氣,他的身體過于虛弱,跑上這麼幾步也很吃力。
“長官,太陽。”他斷斷續續地說:“太陽一直在那裡。”
“什麼?”船長實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太陽一直在東邊,現在已經12點了,還沒什麼變化。”凱瑟琳博士幫他補上了解釋。
船長皺眉盯着他們,還是沒理解他們的話。
“太陽在那。”
安迪見他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更加着急了。他拉着船長,用手指着太陽的方向。
“不應該在那裡,應該在這。”
他指了指靠近天空正中的位置。
船長先前并沒有注意太陽的位置,被他拉着看了後,眉毛也忍不住打成了一個結。
作為常年行駛在北方航線的老海員,他太了解太陽此刻應該在什麼位置了。
船長感到自己的心髒猛地收縮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想要欺騙自己。
江隐走進客廳,看見大胡子船長突然扭過頭,直勾勾地盯着她。
江隐吓了一跳,才反應過來他是在看自己頭頂的鐘表。
時針斜斜指向12點的方位,分針已經在向旁邊的刻度偏移。
船長看了看時鐘,再看看太陽,隐藏在大胡子下的喉嚨劇烈抽動了一下。
“江小姐。”他的聲音有些幹澀,“這個鐘是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