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雪一共持續了五天,在第六天的早晨停止。
當一線天光從雲層中灑落時,整個科考站都沸騰了起來。
在暴風雪的前兩天,科考站内還充滿了希望的氣息。但随着時間一天天流逝,氛圍變得越來越低沉、壓抑。
大範圍的交流已經停止,隊員們分裂成一個個小團體,緊張的氣氛在科考站内蔓延。
無線電台在第二天就被修好了,但也無法和外界進行聯系,倒是附帶的一部小對講機可以照常運轉。
“雪停了!”
第一個醒來的船員看見平靜的天空時,一改往日的陰沉,跑遍了科考站的每個卧室,拍門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雪确實停了,世界平靜的就像從來沒下過這場雪一樣。
天色微亮着,北方航線一帶漫長的白天開始了。
“快去試試能不能聯系到外面。”船長也不再穩重,催促他們啟動無線電台。
驚喜并沒有攜手而來,等待他們的依然是無序的雜音。
船長沒有太過失望。他們已經失聯了快六天,如今暴風雪已經停止,救援沒有不來的道理。
“我們應該在外面擺個求救标志。”船長說,開始物色适合擺放的物品。
大門被積雪掩埋了一半,他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清出一塊區域,走出了科考站。
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
雲層尚未散去,遠處的大海上還漂着浮冰,天地連在一起,都是一片雪白,讓人的眼睛感到刺痛。
江隐走出科考站,臉上不見有多少笑容。
她仰頭看着天空。
現在是早晨7點,考慮到北方航線的極晝現象,應該更亮一些才對。
透過雲層,隐約可以看見一個圓形的發光體。
他們已經起來有一陣子了,但太陽的角度幾乎沒有變化。
知識棱鏡也消失了。
江隐面無表情地直視着冰原,心中已有了答案。
“下了這麼多雪,差點就要把我們埋進去了。”史蒂芬博士放下手裡的鐵鍬,面帶笑容地抱怨着。
“下了這麼久的雪,隻積這麼厚,已經很幸運了。”
凱瑟琳博士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蹲下身,舀起一把雪花,若有所思地望着冰原。
“怪天氣就是這樣。”史蒂芬博士不以為然,“我妹妹家也是,下了那麼多冰雹,一瞬間就化完了,還是大夏天呢。”
“船長。”
江隐走到大胡子船長身邊。
“求救标志就用太陽能闆來擺吧。”
船長正在鏟雪,為求救标志弄出一塊比較平整的土地,聞言吃了一驚。
“為什麼?應該用顔色更鮮豔的東西吧。”
“科考站的電力儲備好像不太夠了。”江隐不想和他解釋,胡編了一個理由。
船長皺緊眉頭,一時也想不出更合适的東西,答應了她的要求。
江隐見自己的目的達成,也不再廢話,低頭繼續鏟雪。
科考站原本是機械鏟雪的,但一些邊角仍需要人工去處理,這些遺留的鐵鍬倒是很好用。
他們人多,鏟除這些冰雪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很快就清理出一片空地。
江隐拆開光電闆的外包裝,即使過去了這麼久,它們仍然像新的一樣。
幾十片太陽能電闆鋪在空地上,拼成一組歪歪扭扭的求救字母。
船長審查了下這組求救信号。雖然和他預想中的有些差異,但隻要救援隊不瞎,就能靠這組字母找到他們。
光電闆陣列加入了科考站的供能系統,使能源儲備的下降速度明顯減緩。
江隐略微安心了一些。
以這個速度,能源儲備就不會先于食物儲備耗盡了。
她仰頭看了眼天空。
雲層已在逐漸散去,将那輪明亮的太陽暴露在他們的視野中。
江隐下意識地用手去遮擋臉頰,旋即才想到,這并不是她那個世界的太陽。
在如今的世界,太陽還沒有被感染。光線照射到身上時,不會在身體裡生成那些讓人痛苦的光照病結晶。
正常的陽光是那麼和煦,将明亮的光線灑落在冰原上,冰雪反射的陽光令江隐忍不住眯起眼。
在陽光下不穿隔離服,還是讓她有些不适應。
然而即便如此,太陽還是在給她添亂。
從起床,到清理完冰雪,再到擺放完所有光電闆,過去了這麼長時間,太陽的角度依然隻發生了一點微小的變化。
溫度逐漸回升到北方航線夏季的正常水平,穿着厚重的保暖服忙碌了這麼久,甚至有些熱了。
江隐放好鐵鍬,回到科考站内。
海員們對太陽的角度往往很敏感,江隐不知道他們會在何時發現這個秘密。
她回到卧室坐下,猶豫要不要提前告訴他們這件事。
經曆了5天的暴風雪,很多人在科考站内根本坐不住。時不時有人跑到空地上,試圖在天空或海上找到救援隊的痕迹。
“要不要打幾發信号彈?”有船員問船長。
“暴風雪才停,再等等。”船長也坐立難安,在窗戶前來回踱步。
“不知道還趕不趕得上年會。”
史蒂芬博士仰着頭,努力在空中搜尋着任何像救援飛機的東西。
“我都記不清在這裡待幾天了。”
“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