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莫西~那邊正在下雨嗎?”你聽到電話的另一端,接二連三帶有濕氣的悶聲像是雨滴在墜落,于是問道。
臉是一個人具有高辨識度的特征和标志,可你并不在意自己的樣貌。皮囊于你而言隻是空殼,一個用來借宿的地方,你已經借宿過很多個。
但有人替你在意。
他會沉默地看,用手觸摸你臉上毫無破綻的人/皮面具,指尖從額頭到鼻尖、唇角,再落到耳根處,好似在辨認什麼。
按理說,你不該有除有力道施加外的其他感覺,可每當枕邊人把手放到你的臉上,你總能若有若無感受到他食指指腹和虎口上的繭,輕輕摩擦所造成的細微癢意,令你想伸手撓撓。
他的手指不會停留多久,每當摸到你耳後根那兒,假皮與真皮的銜接處,便自然地移開。做這些時,他始終看着你眼睛。有一兩次,你犯困閉眼了,對方喚你的名,用那種很輕的語氣呼喚枝和,你聽着聽着更困倦了。可如果你不應,他就一直說,直到你撩起眼皮哼一聲,讓他得到回應,并确切地從你瞳色像血的眼睛裡找到自己的身影為止。
“嗯,兩分鐘前忽然就下了起來。枝和聽見了?”
“聽到啦。”
你在沙發和茶幾之間,呼噜經常趴的地方盤腿而坐,左手拿着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抵在耳邊。白天時說戒酒了,此時的右手裡一瓶高純伏特加,已經喝掉大半。透明的瓶子裡承載像白開水一樣晶瑩剔透的液體,你以兩根手指夾住瓶口,拎着酒瓶,側靠在沙發前。
“諸伏警官,出門帶雨傘了嗎?”
“沒有……今天早晨出門時太着急,差點連房卡都忘記拿。”電話那端的聲音無奈。
你眯起眼,樂呵呵地抓住機會要調侃:“很不像你诶景醬,難得粗心呢~”
對方大方承認:“是啊。”
“所以,景醬現在在幹嘛,在咖啡廳等雨停嗎?”
“嗯。進門時聽店員說,倫敦這個季節裡的雨不會下太久,或許幾分鐘後就不下了。”
“喔~那太好了。可是要做的工作怎麼辦?”
“沒事了,因為還有錢行前輩被困在積水的公路上,會議直接推遲了兩小時。”
“真好。”你輕快說道,“這樣的話,沒帶傘的景醬就不必着急買傘,或者淋着雨趕去上班了。”
諸伏景光在電話中溫柔應和:“是呢枝和,我好幸運。”
你聽着他的聲音和作為背景音的雨聲,腦海裡自行浮現出陰雨天裡冷灰色的倫敦,以及對方坐在某家咖啡廳室外遮雨傘下打電話的模樣。換了坐姿,整個人都懶洋洋地向後靠。
你問道:“錢行前輩?是我知道的那個錢行?”
“嗯……枝和知道的是哪一個?”
“和ICPO有關的那個。之前好像還去學校上過一節公開課?”
“是他。那節公開課,枝和你和松田一起跑掉了,沒有去聽。”
“雖然沒去上課,可人名兒還是有聽過的——他不是忙着追那個國際大盜嗎?不對,等等,他怎麼還沒有退休?”
滿足你好奇心的人為你科普:“魯邦的案子是錢行前輩專門負責,聽說是不抓住魯邦,就絕不從一線退下。但幾天前,他們好像又從塞維利亞铩羽而歸。”
你毫不意外地啧了聲。
要是真抓住那遠近聞名的國際大盜,早早上新聞頭條了。
你順嘴吐槽道:“這還能抓住嗎?追了這麼長時間,應該都追出感情來了吧,舍不得抓的,直接成為在白道勢力中的保護傘。”
諸伏景光說:“枝和如果想知道,我可以問問。隻不過,錢行前輩恐怕會有些氣急敗壞……”
“诶?”
他一副似乎真會去問的口吻叫你有些傻眼,說話磕巴了下。
“别、别了吧景光?”
“怎麼了枝和?”
“我們,我們還是不要當面質疑人家的執行力了——可能會被揍。”
電話裡沉默一瞬。緊接着,傳來爽朗的笑聲。
你聽到他的笑聲,握緊了下冰涼的瓶身,感覺手心很燙,心裡很癢。
對面的人笑過後開口:“枝和現在,吃過晚飯了嗎?”
“吃了。”你松開伏特加瓶,掃了一眼茶幾上沒怎麼動過的超市便當,收回視線,興沖沖地彙報,“吃的熏三文魚飯,三文魚有點點膩。我今天提前帶呼噜出門,它在公園裡撲了半小時蝴蝶,還認識了隻小邊牧。”
“我們的呼噜交朋友了?”
“嗯哼。不過它倆在一起玩時,我真擔心呼噜會把邊牧踩到。那隻邊牧好小,可能隻有三、四個月,就和剛被你撿到時的呼噜差不多——可能稍稍大一點點——另外,它的主人看起來不太好說話,是個有點嚴肅的老太太。”
“是9番地的富田太太嗎?”諸伏景光問。
“富田太太?”
你沒能把這一片居民的臉和名字對上号,簡直毫無印象。
“邊牧的主人,景醬認識?”
“也許?”他不确定地說,“帶呼噜早晨出門時遇到過幾次富田太太。最近的一次,她問過我,有沒有适合幼犬吃的寵物零食推薦。”
“喔,她今天摸過呼噜,好像的确是認識呼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