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達爾查了,是套/牌車。”
是意料之中。
但——
“在倉庫裡的人一定知道。既然基爾說的,赤井先生不願意告訴我,那如果我去問川端先生,川端先生會說嗎?”
“那要看你本事了,男孩。我也沒想到,蘇格蘭居然是我們三個當中,藏得最好的。”
“……”
蘇格蘭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不像另名公安那樣,擁有讓人一眼記住的外表,但有一雙令人欣賞的眼睛;說話時耐心、溫柔,相處時謙虛、低調,很容易留給人好感。
但偵探還是能從那雙眼裡,發現被隐藏起的鋒芒。
“叮——”
“石田站到了,需要換乘角尾線的乘客請在此站下車,下車請不要忘記您的随身行李……”
候在門口的人,在車門打開後魚貫而出,外面等着上末班車的人着急上來,與下車的乘客錯身。擦肩而過時,衣擺蹭到了褲腿,背包撞過肩膀,被誤傷的發出吃痛的聲音,趕路的人匆忙道歉。
“對不起!真對不起……”
門口的動靜有點大,車廂裡有乘客從手機裡分出些注意,聞聲望去。坐在離車門最遠位子上的男人一動不動,靜靠在椅背,低着頭,垂下的劉海看不見眼睛,像尊雕塑。路過的有人瞥過一眼便收回視線,隻當是撞見了一個在電車上睡着的。
“請注意,列車門即将關閉,列車即将發車,感謝您的搭乘。下一站是……”
“滴,滴,滴……”
“我們等下回家後,幹什麼呀?”
“嗯,時間不早了,先洗澡吧。你先洗,我把冰箱裡的湯加熱,等你出來後喝。”
“可人家想先看你試新買的衣服嘛~”
“诶!?可是、我,那我——”
肩膀被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
“啊!抱歉!”
“……”
他撩起眼皮,看向身旁。
年輕人對上視線時愣了愣,莫名緊張地撓起自己的耳朵,趕緊結結巴巴地再次道歉道:“真、真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休息。”
他的女友在旁邊也一臉歉意。
男人扯了下唇角,露出抹淺笑,嗓音好聽:
“沒事,不必在意。”
“哦,哦……好。”
得到原諒的年輕人移開目光,悄悄松口氣。回過神,不禁又往旁邊看去一眼。然而旁邊人已經再次換回之前的姿勢,叫人不好打攪。
女友捅了捅他胳膊。
“阿智,你小心點呀。”
年輕人深吸口氣,站起身。
“我們換個位子坐吧……”
末班車過了幾個換乘站,便不再有乘客上車。那對情侶離開他身邊的位子後,坐了兩站下車。這節車廂裡還剩兩個乘客,也有人從其他車廂走過來。諸伏景光閉着眼,聽每隔兩到三分鐘,廣播裡出現的到站提醒,不遠處的車門開了又關,把冷空氣放進來,從他跟前經過的人,有的會投來随意的目光。
他一直揣在口袋裡的右手摸着手機,手指時不時觸摸屏幕。原本冰涼的機身已經被他捂熱,屏幕在外套口袋裡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之後終于被他拿出來,卻是看了眼其實沒必要看的時間,再被塞回口袋。
這個動作重複了四次。
其實就是想看看兩小時前發過去的消息有沒有得到回複。
但回複也好,沒回複也罷,其實都不是很重要……
當電車終于到達終點站,他“噌”地離開座位,大步流星地下車,比之前那些在換乘站趕車的人還急。出站後甚至在人行道上闖了幾個紅燈,進入一家百貨大樓的停車場裡取車。
好在晚上的路況良好,偶爾在沒車的路段上超速,很快抵達米花町的住宅區。
諸伏景光披着夜色,在熟悉的路上越走越快,在真正快要到目的地時,刹住了腳,放緩步伐。
“……”
公安先仰頭望了眼二樓其中一個窗口。看屋裡沒開燈,于是便輕手輕腳地推開院門,穿過前院。
站在門口,掏出早已握在手裡的鑰匙開門進屋時,動作中不自覺流露出幾分迫切。
“我回來了。”
“汪!汪!”
門後的金毛犬照例熱情地迎接。
諸伏景光擔心它吵到樓上在睡覺的人,連忙伸手安撫。
“噓。”
“關于倉庫裡的第六個人,我原本不想讓你知道太多,這對于你而言太過危險。但我重新思考和反省……”
偵探已經走到門口,換好了鞋,準備趁時間還不是很晚的時候趕緊回事務所,以免被青梅竹馬念叨。
跟來送他的大人倚在鞋櫃旁,低頭看他一舉一動。在偵探聞聲抛來疑惑的目光時,以一種妥協的語氣,鄭重認真地說道:
“關于上次的隐瞞,我要向你再次道歉,男孩,你當然有全部的知情權。”
“那天在倉庫裡,基爾聽到了他的代号。”
“你回來啦。”
正阻止呼噜汪汪叫的諸伏景光擡起頭,在沒開燈的客廳裡,看到以為已經熟睡的人打着哈欠,從廚房裡出來。
而這一看,就很難再把視線挪開。
大抵因明天約了重弄面具的緣故,面前人幹脆就提前摘了戴久了的人/皮面具,現在是最原本的模樣。就算室内昏暗也仍能看得清,無論是頭發絲,還是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他的每一寸,都是他紮根在腦海裡,深深想念的——
諸伏景光鞋也沒換,抛下拱他手背催他繼續摸頭的狗,徑直走去,不動聲色地将人圈住。
擡手在擦打哈欠時眼角流出的生理眼淚的人就這樣毫無防備的被他困在餐桌與他之間。
公安此時的眼神過于直白,甚至有些眼紅,但對方發現不了。
“是我把你吵醒了?”
“诶?不是,是打遊戲困了,在沙發上眯了會兒。”
“打了很久的遊戲嗎?”
“也還好……兩三個小時而已。”
“所以,之前跟枝和說要注意用眼的話,枝和真的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啊。”
“嘛,嘛,我有勞逸結合啦。”
“是指睡覺就是在放松嗎?”
“嗯哼~”
“真是的,枝和。”
他面帶無奈的微笑,慢慢靠近,讓兩人之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短,鼻尖幾乎碰到了鼻尖,呼出的氣息交纏一起。
借由灑進室内的月光,諸伏景光的目光在戀人的臉上細緻描摹,想要再次烙在心裡。
“我進門聽到你的聲音時,還以為是專門在等我。”
“我當然是在等你,隻不過後來有點困了。”
描摹的視線最後落腳到戀人的唇上。
“現在呢,還困嗎?”
“現在?”
他擡起手臂環住了他的脖子,說話間,挑逗地挑了挑眉。
“嗯……好像,好了那麼一點……”
“……”
他們默契地靠近彼此,縮短剩下那點微不足道的距離,然後自然而然地接吻。
細細綿綿,且親密無間的吻。諸伏景光在人逐漸招架不住,向後仰想要分開時,按住了他的後腦勺不讓他躲。直到把人親得喘不過氣,整個人都快要躺倒在餐桌上了,才停下。右手往下,牽起了對方的左手,觸摸到套在其中一根手指上的光滑的硬物。
“枝和……”
一整天的疲憊一掃而空。
他擁着人,如釋重負喚他名字。
“……咳咳。”
“對了,灰原。”
被要求保持靜音的偵探忽然想起件重要的事沒問,隻好硬着頭皮,再次打攪正在專研學術的同伴。
在對方極不耐煩地示意他有屁快放的眼神下,直奔主題:
“你之前在組織裡,有聽說過「金麥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