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路,都随金子社長助理的安排。
要說人不愧是首席助理,就算被臨時喊着充當導遊,也能在短時間做好行程安排,帶你們去了一家很有沖繩特色的料理店吃完飯後,便開車載着你們挨個打卡市内景點,每到一個景點,都會講講由來和曆史。
“那塊地皮,聽說早在二三十年前,便被一個有錢人買下,然後蓋起了這樣一座高樓。”
臨近傍晚,太陽快要落山,助理先生把車停在路邊,讓大家先去商場裡蹭個衛生間,因為接下來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溫泉酒店不在那霸市市内,而是位于半山腰上。他從裡面出來,見沒去衛生間的你從車上下來了,站在車子旁邊,正望着市中心一棟醒目的高樓,于是過來熱心地跟你講起,
“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的,但應該是某個很了不起的公司或集團的産業吧。在沖繩,不能蓋有太多樓層的建築,木下先生現在看到的是最後一個,也是最高的一個。”
“……”
你淡淡地收回目光。
聽他這麼講,便順着話題問道:“不知道做什麼?有這麼古怪嗎?”
助理先生聳聳肩,回答:“以前當然好奇,但如果你進去問的話,會被前台小姐禮貌地請出來。若是強硬點,就會有兩個大漢把你提拎出去——确實有點奇怪,從外觀上看不到公司名字,可能這就是他們的企業風格吧。”
你笑了笑,沒再接話。
另外三人也終于出來,兩個大人走前面,男孩跟在後頭。不知是不是看走眼,小偵探的表情似乎有點僵硬。
可能是好不容易決定冒險套一次話,結果被人拒絕了吧。你暗戳戳地猜。
人都到齊,便接着出發。
等車終于開到溫泉酒店門口,太陽已落山,天徹底黑了。
等候在大堂的經理出來接待。
經理說,另一車由司機帶領的人也已經到了。你們拿上行李,和陪玩了一下午的社長助理道别,随經理去入住。
放下行李,大家集合在一起吃飯。喝酒的環節被安排在溫泉之後,幾個男人一緻決定先享受完溫泉,然後再去暢飲。金子忠一回到家後有些咳嗽,因此沒有跟爸爸一起過來,江戶川柯南可以安安靜靜地坐在餐桌上,聽幾個成年人從談天說地,到瞎吹牛皮。
“你要走了?”
吃完飯,大家約好各回各的房間沖澡,換身衣服出來泡溫泉。你刷卡進屋,看到十分鐘前悄悄離席的人已經換了身裝扮,戴上黑色鴨舌帽,看樣子準備出門。
被你發現了,他剛準備開口。
“我也去。”
你在他說出“等我回來”之前,先一步拉住他袖子,面對對方臉上浮現的驚訝,語氣鄭重,态度堅決地說道,
“因為你現在看起來人手不夠。如果你有幫手,那就等他們到了我再走,在此之前,我要跟你一起。我不會看也不關心你的工作内容,但我必須跟你一起。你上次不也跟了我嗎,這次要禮尚往來。”
“……這個詞是這樣用的嗎?”諸伏景光很是無奈地看你。
你不管,拽着他衣服不撒手。
看得出他也時間緊迫,不想因此耗費太多時間。找不到合适理由拒絕,便隻能答應。
“我先去前台打聽路,枝和再加件衣服,夜裡會很冷。”
“嗯!”
得到同意的你從箱子裡找出件衛衣套上,對鏡子随便整理了下,就匆匆出門。
在拐角碰到着裝整齊的男孩。
“柯南?你怎麼沒跟大家一起去泡溫泉?”
他看到同樣着裝整齊的你,反倒露出人畜無害的可愛表情。
“咦,間志哥哥,你不去泡溫泉嗎?”
你:“川端君說想吃外面的宵夜,我和他出去找找。柯南想吃什麼?我一起帶回來。”
“宵夜?我也想去~”
“不行哦,外面太黑,你等我買回來就好。”你揉揉他的頭發,輕聲哄道,“快回去找毛利先生,不要再一個人亂跑。”
“哦……”
江戶川柯南站在原地,望着你走遠。
“怎麼樣?”你快步走到酒店後門,諸伏景光已經等在那。
“盤山上去就能到。”他領着你往一個方向走的同時,問起,“枝和從餐桌上離開時,有誰已經不在了?”
“除了你,松尾和酒井婆婆不在,藤井說去洗手間,散之前他都沒有回來。”
諸伏景光點頭。
“好,我知道了。”
他領着你直接去到停車場。你看着人從褲口袋裡掏出把車鑰匙按了按,随後,離得最近的黑色賓利亮起車燈。
當你看清車牌:“這不是社長司機開的那輛嗎?”
“借用一下。”說着,人已經坐了進去。
你打賭,車的主人恐怕不知道自己的車被警方征用。
你坐上了看起來嶄新的賓利副駕。主駕駛上的人把鴨舌帽往你頭上一扣,然後插上車鑰匙,發動汽車。
“我們要快點了,枝和,調直座椅靠背,把安全帶系上。”
進入工作狀态的公安,認真的模樣令你咽口水。你照着每一步做好,并默默抓住了車頂扶手。
前車燈亮起,打轉方向盤先離開停車場,出酒店後,直接駛上山路。
剛開始還好。烏黑的山路,沿路沒有房屋,更别提燈光,隻能依靠前車燈的照明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右側便是懸崖,灑下的月光落入海底,被海浪吞沒不見。
不知道拐過了多少道彎,你終于在還有些距離的山上頭,看到了疑似目的地的影子。
“是幢别墅嗎?”想要看得更仔細的你放下車窗,把頭探出去,看完後縮回來,轉頭問道。
“是。”
諸伏景光把你這邊的車窗升上去,打開車内的暖風裝置。
“他其中的一處房産,做調查的時候有順便記下,所以車開到山腳,我便知道了。”
“喔。”
暖風裝置呼呼地工作。你把手伸到風口,想了幾秒,不太确定心中的猜想。
“所以說……”
“他有位堅定的朋友。”諸伏景光說道。
原來如此。
你倚在車門邊,向窗外觀望。
随着又一個拐彎,愈來愈靠近那幢立在山高處的房子,你問:“那個别墅裡還有人在住嗎?”
專心開夜路的人回答你:“沒有,已經閑置很久。”
“可它二樓的燈是亮的。”
“?”
諸伏景光順着你手指方向往上看。
别墅二樓的光像星星,還會忽閃忽閃。
——那不是燈。
你反應到。
表情一秒變嚴肅的公安,一腳油門下去。
當年萩原帶出來的徒弟沒一個蓋的,拐彎不減速,直接漂過去。
左邊是黑壓壓的叢林樹木,右邊是懸崖大海。你握緊扶手,在強大的慣性作用下,後背緊貼汽車椅,心跟着懸起。
“他們會不會先拿走了?”
“不。”
諸伏景光一口否定。
“他們找不到才會放火,要毀掉證據。”
說話的同時繼續加大碼數,在山路上飛馳狂奔。
一個黑影閃過。
你眼神一凝:
“左側有人!”
騎機車的黑影從黑漆漆的樹叢裡竄出,對着你們的車輪連開三槍,被公安打轉方向盤掃尾躲過,後車輪壓過懸崖邊的樹枝,你甚至聽到樹枝“咔吱”的斷裂聲。
未得手的對方打足馬力往山頂開,賓利緊随其後。
馬達的轟鳴蓋過了車内暖風裝置的作響聲,如同敲響的戰鼓。你的手心一層薄汗,面色不顯,緊盯前方匍匐機車上的人影。
兩車追逐過幾個彎道,直接沖到别墅跟前。
對方忽然在前方停下,車頭正對你們。
賓利也開始減速,準備停下。
就在這時,你通過車燈,看見了幾米開外,對方擰動馬達的手部動作。
嗡,嗡——
你下意識地喊:“别停!”
話音剛落,前方停下的機車就如脫缰的野馬橫沖而來。
開車的人隻來得及調轉車頭。
啪啦!
……
機車車輪撞破駕駛室車窗,重重地碾過賓利車頂,車身發生猛烈震動。
被護住頭的你,眼睜睜看碎掉的玻璃落在他身上,其中一片擦過面前人的後頸,留下道血口。
這一幕仿佛慢動作。
車内的時鐘,走動的秒針,微弱地嘀嗒。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人跑了。
馬達聲遠去。
“沒事吧?”
諸伏景光放開壓在你後頸的手,看你沒事,便狠松口氣。他随手揮掉落到自己身上的玻璃,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
“……”
現在是八點。
細長的分針緩慢移動。
耳邊還有機車馬達留下的嗡鳴回蕩。
……呼。
你跟着下車。差點因手滑,沒握住車門把手。
别墅一樓的窗戶封死,看不出裡面情況。從二樓窗口能看到火舌已經沖上了天花闆。
隻能碰運氣。
“景光。”
你攔下從後備箱找出一箱礦泉水,脫了外套準備淋濕後闖進去的人,冷靜說道,
“你趕緊追,别讓他跑了,我進去找你要的東西,現在告訴我它的模樣。”
公安想都沒想就要拒絕:“不行——”
你高聲打斷他:
“沒什麼不行!”
你說完,在對方愣住之時,盡量撫平自己皺緊的眉頭,讓表情看上去輕松點。
“你忘記我是誰了嗎?我可是和你一樣,都是從警校畢業的耶……喂喂,真是,不要瞧不起人呀。”
“……”
你上前擁抱住他。
“我會小心,做好防護,如果有不對勁,會立馬出來。我保證不會有事。”
“……”
“還愣着幹嘛?快點告訴我然後去追人啊,諸伏景光警官!”
一晚上被你吼兩次的人用力地回擁你。
“一張紅色儲存卡。”
他嗓音微啞,對你十分信任。
“一樓進門直走,最裡面的一間是書房,書櫃上應該會有暗格,進不去就不要進,找不到就找不到,找個地方等我,一定要安全第一,記住了嗎?”
“嗯嗯!”
拿到關鍵信息後的你推搡他快走。
他把外套留給了你,開車去追那輛跑走的機車。
你拿着他外套,沒舍得潑,脫了自己身上的用礦泉水淋濕,摘掉帽子,披到頭上,又從口袋裡找出一張紙巾,打濕後捂住口鼻。
一切準備就緒,你靠近别墅,一腳踹開大門。
火焰瞬間從門内撲面而來。
“咳!咳!”
猝不及防的你被逼得連連後退。
該死。
一樓已經燒大了。
你看着屋子裡面翻滾燃燒的火焰,和全部燒起的家具,心一橫,咬咬牙,用濕外套裹住頭後再次硬闖。
你的腳剛踏進去,滾燙的火舌便迅速舔過手背。你在熱浪中被迫眯起眼,頃刻間迷失方向。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繞過倒在地上的櫥櫃,卻根本等不到走向書房,就已經被濃煙嗆到快要窒息。
“咳咳咳咳!”
從房子裡狼狽出來的你坐在地上,拼命咳嗽。
咳得眼淚出來了,隐形快被淚水沖歪。
火已經燒到外面,現在整幢别墅都被大火吞噬,根本不可能進去。
被火燒到的手背,灼燒感伴随時間的延長愈發強烈,然而身體的自愈能力也在運作,二者碰撞一起,此時的手背又疼又癢。
現在是晚上八點……零幾分,十幾分。
無形鐘面上,短小的時針不急不緩地等待屬于自己的位移。
沒關系,反正會來得及。
你爬起來,沒管手背,沒管被燒出破洞的外套,一瘸一拐地過去,拿起了被好好疊放在一個石頭上的外套,以及上面的帽子,拍拍幹淨,穿上,戴好。
呼。
其實現在已經不需要它們為你抵禦寒流了。
該說不說,有些時候,還真挺感激上班那幾年裡培養出的做Plan B的好習慣。
追着逃跑的機車,一路追到第四個拐彎點的懸崖,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聯系當地消防署。在第四個拐彎點,發現人棄車逃脫,用鐵鈎工具下到懸崖底下,于是又打了電話給在那霸市的部下,讓他帶人火速過來支援搜山。說話時,手往腰間一放,猛然發現自己後腰的配槍不在了。
諸伏景光眉心突突地跳,湧起股不好的預感。促使他對電話裡的部下指令沒下達完全就挂了電話,當機立斷掉頭回去。
嘭啪!
車開到上坡的斜路上時,漏風的車窗傳來不遠處玻璃破裂的聲音。
愈發擔心的他趕緊一腳油門踩下,全速趕往方才離開的地方。暗暗祈禱人已經找安全的地方等他來接,可能會自責沒能拿到儲存卡,那樣的話當然要告訴他沒關系,一件死物和他的安全相比當然是他最重要……
然而等真正趕到現場,什麼安慰的想法都成了灰燼。
諸伏景光直接在已經變成火海的别墅前看到令自己心跳驟停的一幕——
“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