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停靠碼頭的民船忽然爆炸。
熱浪襲來的瞬間,諸伏景光一把将你護在身前,用自己的後背替你擋住忽如其來的洪水猛獸。
你們被強大的氣流沖出數米,狠狠摔在地上。碼頭的地面震動,被氣流震碎的玻璃碎片亂飛,火星子落在腳邊。
“沒事吧?”從地上爬起來的你,慌慌張張地扶人,要檢查他傷勢。
“沒事。”
諸伏景光扶着額頭緩了兩秒,甩甩頭發上落到的灰,反過來問你,
“你呢?有沒有受傷?”
“我也沒。”
你确認完他隻是蹭了一身灰,松口氣,放開他的手,又忍不住說一句:“當心點。”
濃煙彌漫的爆炸現場裡有很多因突發事故而産生的驚恐的尖叫和無助的哭聲。公安将自己的外套脫給你,臨走前囑咐:“找安全的地方等我。”
你聽話地點頭答應。
他進入濃煙後沒多久,有船工互相攙扶,跌跌撞撞地從裡面出來,抱小孩的大人一面安撫小孩情緒,一面四處張望尋找出路。帶着滅火器趕來的安保部迅速分散四周,揮舞手臂,大聲指揮大家遠離爆炸區,撤離到安全區域。港口的風慢慢吹散開鐵灰色的煙霧,露出那艘漂浮在海上的,被熊熊大火猛烈燃燒的船。
“間志哥哥!”
找到你的江戶川柯南連忙跑過來,蹲下身,急迫又關切地問你,“你還好嗎?”
你平複剛剛爆炸發生的一瞬間緊張加速的心跳,動了動可能是方才摔倒時扭到的右腳,踉跄地站了起來,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我還好。怎麼突然發生爆炸?”
“應該是船上的發動機出現問題,或者有易燃易爆物被點燃。”信息不足的情況下,短時間内也分析不出原因的偵探匆忙列出幾種可能,說,“快跟我走,川端先生呢?”
“他,我不知道,下船時跟他分散了,沒在一起,但應該沒事,我聯系一下。”說着,你在身上找手機。
“我手機好像不在——”
轟——!
你的聲音被聲巨響給覆蓋。
!!
“啊啊啊啊啊!”
二次爆炸發生,你把旁邊的男孩護到身前,頭下意識地撇向尖叫傳來的地方,剛才人離去的方向。
那一瞬間的心跳再次失衡,差一點就沖動地沖上去。
等爆炸引發的恐怖的地面震動消失,江戶川柯南從你懷裡鑽出。
他扶正自己的眼鏡,望向爆炸發生的方向,語氣嚴肅道:“間志哥,大叔他們在停車場,你快去。”
看來小偵探不打算跟你一塊兒走了。
你沒有阻攔:“柯南注意安全。”
“嗯!”
答應完你的男孩頭也不回地跑向危險。
“……”
滿地都是碎片,以及黑斑一樣的碳迹。
你收回目光,在「返回去拿行李」和「直接去找毛利」之間,考慮幾秒,選擇後者,拖着緩慢的步伐,去跟大部隊彙合。
停車場聚集了不少人,大家的面色皆是不好。金子忠一被爸爸抱着,幹淨的眼睛裡透露出對突然變故的害怕。
“木下!”
毛利小五郎眼尖發現你,快步迎了過來。
“還好你沒事!轉眼就不見你人,以為你還在船上——你那朋友呢?怎麼沒和你一起?”
你:“川端君跟我走散了,我手機不在身上,暫時聯系不上他,我等會兒去找找。”
“應該沒有事。”他安慰你,“我會同你一起找的。沒想到一到這裡就遇到這種事,柯南的背包都丢……欸?人呢??”
“我看到柯南了,他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毛利先生不用擔心。”
虛驚一場的大人拍拍胸口,不滿地吐槽:“真是,這小鬼,又在危險的地方到處亂跑。”
你配合地笑笑,趁金子太郎把兒子交給妻子,過來找毛利小五郎說話的空當,走開了。
環顧了一圈,沒地方坐,大家全都就近倚在車子的旁邊。松尾太太和兩個大學生倚靠在了一輛黑色轎車的引擎蓋上,你走過去,倚在了後駕駛的門上,調整姿勢,靠左腳支撐站立,分散右腳的受力,等它慢慢痊愈。
刺痛漸漸從腳腕消失,越升越高的黑煙,也消失在太陽光下。“嘀嗚嘀嗚”的鳴笛聲靠近,救護車先到,醫療人員帶着擔架跟醫療箱從車上魚貫而出,在安保人員的帶領下趕去前方現場。
在這裡都能聞到被風吹來的灰燼的氣味。
又過五分鐘,警車趕到。毛利小五郎跟金子太郎簡單說了兩句,便大步走向了為首從車上下來的警官。
你愣愣看着一個個被擔架擡上車的傷員,心慌慌的,抱緊懷中的外套,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留在這。
——
“嘶。”
“啊、抱歉!”
以為是自己下手重了的你連忙把手拿開。
“是弄疼你了嗎?”
“不是。”
諸伏景光的一雙藍眼睛,此時溫柔如水地注視你,對有些慌亂的你笑着說,“隻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枝和的表情太認真了,看起來好像我的臉上有什麼超級大難題。”
你抿抿嘴,沒說話,換一根棉簽,把已經沾有血的扔了,浸濕鹽水後,盡量用更輕的力度,幫他處理傷口。
“枝和,”被照顧的傷員舉手提出意見,“這樣子會有點癢。”
“噓。”你很嚴肅地給他閉麥。“别說話。”
被閉麥的人忍俊不禁。
他不說話了,但仍一直上瞅着,專注地看你。
你一直繃着臉,等終于做完這細緻活後才放松,把用過的棉簽塞進塑料袋,一會兒去扔。
諸伏景光将垃圾拿到自己手邊,對幫忙處理了一個兩厘米不到的傷口的你真誠地說“辛苦了”。
“其他位置還有嗎?”
“沒有,隻有這一個。”他指指自己臉上新鮮的口子,再三保證。
你把鹽水瓶的瓶蓋蓋上,等下還要還回保健室。坐下來後,又繼續盯着他臉。忽然道:
“完蛋了,諸伏警官。”
諸伏景光一愣,接話:“破相了?”
“昂。”
“很難看?”
你仔細瞧瞧,客觀回答:“影響顔值。”
“那怎麼辦?”公安露出副苦惱的表情,貓貓眼向下垂,瞧着即難過又可憐。很像隻落水爬上岸,發現自己渾身髒兮兮的小貓。
你的罪惡感還沒由此而生,他自己很快釋然。
“算啦,就隻能拜托枝和不要嫌棄,這幾天将就看看。”并且笑吟吟說話的同時,暗戳戳握住你手。
大庭廣衆下被公然牽手的你感覺,對面的鴨子看你倆的眼神都不簡單。
“……”真是的。
你别扭地把臉撇開。而被握住的右手呢,則微微動一動手指,悄悄回握住對方。
你們現在在沖繩縣警察本部的辦公樓附近的公園。沖繩的警察友好地邀請你們進去坐,但你倆以透氣為由溜了出來,順利跑掉筆錄環節。偵探現在更關注剛剛經曆的碼頭爆炸事件,也沒留意你們不在。
公園裡的環境不錯,工作日的原因,隻有老人和帶孩子的家長在散步,沒人會注意你們。池塘裡的鴨已經是第三次從你們面前經過,拍拍翅膀,然後扭頭優哉遊哉地遊走。
下船時沒戴圍巾,圍巾在背包裡,背包和行李箱現在都在警方那沒有拿回,你的手比池塘的水還要冷。現在被包裹着,慢慢找回了點溫度。
你一側頭就能看到諸伏景光臉上的傷。
傷口不大,在眼尾和太陽穴之間,飛濺的玻璃片隻差一點就會劃到眼球。
盡管你清楚,受傷這種事,不能假設,否則後怕将如潮水湧上心頭,但該看不慣的還是看不慣。
你從口袋裡摸到一片創口貼。
“貼上這個吧,柯南給我的。”
“為什麼給這個,枝和哪裡受傷了?”
“手蹭破點皮。”
你主動攤開左手掌心給他看。
“喏,看吧,你來晚了,都愈合了。”
諸伏景光仔細檢查後才肯放開你的手,讓你幫他貼上。
柯南給的創口貼是有粉色的卡通圖案的——你懷疑是他不想用但又不能辜負警察姐姐的一片好意于是轉手給了你——公安貼上後,氣場都變了。
你十分滿意地欣賞自己的傑作。
“有點可愛喔。”
諸伏警官本人對自己臉上出現了粉嫩的東西似乎并不在意,在你忍不住找他要走手機,拍照留念時,表情寵溺地看你。
你拍完後檢查了下照片,點了小紅心收藏,把手機還給他。
“不能删,回去要發給我。”
對方一口應下,重新把你的手抓回去。
你背靠公共長椅的椅背,仰頭往上看,發現是樹葉為你擋住不少陽光。交錯的樹枝與密密麻麻的樹葉,蓋滿了你頭頂的整片天空,也蓋住了兩小時前,世界像炒熟的玉米粒,在你耳邊炸成焦白色爆米花的聲音。
“接下來怎麼辦,騎士的工作算圓滿完成了嗎?”
“交給這邊就可以了。”
“那爆炸的事情呢?”雖然還沒統計傷亡人數,但光是你看到的,救護車都走了好幾趟。目測公安不可能坐視不管。
諸伏景光:“這邊刑事部應該已經接到通知,會協助配合。”
也就說,他們已經有人到這邊了。
你回頭望了眼警察本部的大樓。那棟本就不高的白色建築被樹木和欄杆之類遮擋,幾乎隐沒在陰影,很像獵食時,會匍匐于草叢之中的肉食動物,伺機而動。
由于你問了這兩句,讓原本沒和你說具體内容的人多講了一些:“碼頭的爆炸是在恐吓和施壓,目的是警告我們的證人,「如果不聽話,就會來真的」。對方在使用心理戰術,威脅他不準把東西交出來。”
你皺了皺眉:“過分了,用無辜人的性命作要挾。”
公安輕輕“嗯”了聲,食指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你手背。動作很緩、很慢,是發呆時偶爾會出現的小動作,他自己可能沒發現。
“你知道你要拿的東西在哪嗎?”你問。
有工作在身,還沒做完的人并不很着急。
“他會引我過去,作為這趟護送的條件。”
“條件?”
諸伏景光說:“保護證人是肯定的,但他不相信公安會盡全力保護他和他家人的安全,一定要用這種方式做交易。”
“呐,我好像知道是誰——”
“枝和不要說出來呀。”
“okok.”
你在對方無奈的眼神下,做了給嘴巴拉拉鍊的動作。
其實路上時就有點看出來了,公安并未刻意回避你。
你有點想不通:“不相信你在路上把他護好,倒是相信這邊能保護好他——他對沖繩這麼有信心?”
對方卻能懂一點。
“有時,隻有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才會有安全感。”
你盯着池塘水面的波紋。
過了一分鐘,若有所思地說:“你覺得,郵輪上的幾個人當中,會有眼線嗎?”
他沉默幾秒。
“有可能。”
這樣的話會有麻煩。那夥人的目的不是讓證人閉嘴,而是讓警方得不到東西。
那鴨子又遊回來了。看來池塘也不大,遊過時的水波撞到岸邊的石頭,消失不見。
手早就暖和了,估摸着那邊的筆錄也已經做完。你沒帶手機,毛利小五郎恐怕想聯系也聯系不到你人。
你歪歪腦袋看過去。諸伏景光明白了你的意思。先起身,拿着剛剛的垃圾扔到附近的垃圾桶。
這家公園的人真的很少,從坐下來到現在,從你們面前經過的隻有那隻鴨。
不過,要走的時候,來了一隻橘貓,試探地靠近,尾巴勾勾你小腿,接着,整個身體都蹭了過來,邊蹭邊喵喵叫。
兩手空空的你扭頭看向諸伏景光求助。對方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警察小姐發給每個人的能量棒。
欸,算了。
你蹲下身,撸了撸貓,橘貓很快躺到地上,懶洋洋地搖搖尾巴舒展四肢。但你沒東西喂它,隻能對自己的白嫖心懷歉意,趁被摸舒服的貓咪剛眯起眼打呼噜,趕緊拽着公安走,順便拿過了巧克力味的能量棒,撕開包裝自己吃。
你們在警察本部的大門口正好碰到從裡面出來的一行人。毛利小五郎一手拿着自己的行李,另一隻手裡拖着你們的。
其中已經少了人。你不由看向旁邊。
毛利先生一看你倆,就說:“你們兩個去哪了?招呼也沒打,木下的手機沒帶身上,金子社長讓助理撥打川端登記的号碼也打不通,是個空号。”
“空号?應該是我把号碼填錯了。”諸伏景光接過行李,帶着歉意地說了聲“給你添麻煩了毛利先生”。
毛利小五郎擺擺手表示不在意。一旁的江戶川柯南,探究的目光從粉色創口貼,滑落到你身上。
你沒看見。環顧了一周忙碌的大廳,去把保健室的醫生給的鹽水和沒用完的棉簽,交給了一樓的安保處。
“你們的筆錄都沒做,不過算了,這邊都快忙死,估計也管不了這麼多。”毛利小五郎看了眼時間。“已經中午,那現在大家都有什麼安排?”
隻有一個背包的小野健一發愁:“本來計劃來沖繩後,随便逛逛那霸市,晚上返程,但現在感覺時間有點趕,還沒開始好好玩,可我沒定今晚的酒店。剛剛查了一下,酒店價格都不便宜。”
藤井中道舉手。
“我也是。”
酒井婆婆戴上了老花鏡,翻起自己帶在身上的旅遊手冊。松尾太太和她一起看,在旁邊幫忙拿着眼鏡盒。
和一個助理模樣的人講完話的金子太郎這時走過來,笑呵呵地對你們說:
“各位,折騰這麼久,想必都累了,本人在這裡有個溫泉酒店,邀請大家不趕時間的話,晚上過去歇腳一晚。現在可以讓我的司機久石跟助理江夏帶你們找餐廳吃飯,下午在那霸市參觀和遊玩,晚上送你們去酒店,怎麼樣?”
這番爽快又慷慨的話無疑雪中送炭。
正發愁的幾人眼睛一亮,頓感驚喜。
“真的嗎!會不會給您造成不方便?”
“這有什麼麻煩?招待朋友是理所應當,況且我也還想再跟你們喝幾杯,是吧,毛利老弟?”
“哈哈哈!”毛利小五郎以大笑回應。
“今晚喝我家的一瓶燒酒,是我好幾年前,找日本最好的釀酒師專門訂的……”
你在旁邊觀望已經跟富豪稱兄道弟的名偵探,不得不感歎,凡是前輩,果然都有兩把刷子。
兩位女大學生有自己的行程安排,不跟你們一路,剩下的人正好分兩車,單獨接金子社長一家的車在來的路上。
你們跟毛利一車,社長助理開車帶你們。
上車後,得知馬上還能再見到剛認識的好朋友的金子忠一小跑到車窗前,很有禮貌地敲敲車窗。你幫忙把車窗搖下。
小男孩在車窗外軟乎乎地說:“柯南,晚上見~我們還要一起尋寶哦!”
“啊…哈哈。”偵探強顔歡笑地揮手道别。
你看他的反應,覺得有趣:
“怎麼了柯南,跟忠一小朋友一起尋寶不開心嗎?”
江戶川柯南瞪你一眼。正要開口說話,諸伏景光從另側拉開車門上車。
被夾在中間的偵探立馬閉嘴了,姿勢闆正地坐直,甚至有些拘謹地并攏了腿,屁股不動聲色地往你這邊擠。等車發動時,男孩已經恨不得坐你腿上。
你瞧着好笑。知道的是知道他不想靠近組織成員蘇格蘭,不知道的,以為這孩子有多親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