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認識的人啊。”
“毛利偵探的朋友應該也很厲害吧?難道木下先生也是一名偵探?”
“怎麼會?我就是個普通人,前段時間離職,目前還在家待業……”
距離近了,你一邊打哈哈,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一圈。目光從金子一家三口身上滑過,掃過一個面相随和、卻一直抿着嘴的男人,與坐在他旁邊的,應是他妻子的女人,經過兩位一看就是上班族的男士,和剛剛自我介紹過的女大學生,落在剛剛說自己有不少證件的婆婆,以及被景光稱呼為「松尾太太」的女士身上。
松尾太太穿着身傳統的和服,安安靜靜地坐在靠角落的位置,不太顯眼,又有那麼幾分容易引人注意。
“各位,”
等大家都互相了解完後,沒有老闆派頭的金子社長這才笑呵呵地開口說,
“要是有興趣,可以參觀參觀我的收藏品,有一部分帶上來船,這次打算一道帶回沖繩。”
諸伏景光以剛剛去了趟洗手間為由,進來加入到你們當中,隻做了個最簡短的自我介紹,報了個名字,連江戶川柯南說的字數都比他多。
有認真看過的人恍然大悟:“原來外面陳列的那些都是金子社長的收藏品。”
金子太郎擺擺手。
“不全是,也有一部分是杉山的。他這人比我更愛收藏。”
被點名的杉山點了點頭,沒了下文。讓空氣就這麼沉默了幾秒。
還是老太太開口:“我看還有青花瓷器呢。”
“酒井婆婆認得?”
“當然,青花瓷,很美麗的藝術品。”
“上海的合作夥伴聽說我喜歡,送給我了這個,紀念我的中國之旅。”
小川志穗說:“我還沒去過中國。”
名叫小野健一的高管男說道:“我倒是有兩次在香港轉機,但都在機場裡,沒有出過航站樓。”
“那就不能算去過了吧。”
“也是看過了,香港的夜景很美。”
“金子社長會說中國話嗎?”
“當然不會哈哈!除了一句‘你好’和‘謝謝’,這兩句最常用。”
“這麼一說,我幾年前也有去……”
沒有什麼好分享的你靜靜地聽,手沒閑着,一直在玩弄江戶川頭頂上的呆毛。
最後把人騷擾得忍無可忍,撥開你的手,跳下沙發,主動叫上同樣很無聊,早已用誠摯的目光抛來玩耍邀請的金子忠一,兩蘿蔔頭迫不及待地逃離此地。
沒有玩的了的你,轉過頭,避開其他人,沖坐在另一頭的公安撇嘴。
對方遞給你一記安撫的眼神,出去了會兒,然後,管家就進來說,可以開飯了。
船上的空間太大,人太少。用完午餐,大家一個跟一個,默契地選擇一起去台球室裡打台球。
抛開兩個還沒球杆長的兒童,和說要回房間午休的杉山先生,三人一桌,正好開四桌。幾位不會打的女士由有經驗的人指點,很快也能獨立上手。你随便打打,進了幾杆。然而有人比你更能裝,居然一杆都不進。你也就眼睜睜看着,原本對相貌不錯,又有些神秘的陌生男士充滿好奇的女大學生,在他一杆又一杆的操作下,徹底失去興趣。
你:……好高明的手法。
到了晚上的用餐時間,大家已經熟悉,相處比上午更放得開。尤其是上了幾瓶好酒之後——
“杉山!來,喝點!”
“我要回去了。”
放下餐具的杉山先生第一個走掉。他的夫人坐在椅子上,擔憂地望着他離開的背影。
“哎,這人真是,太養生了。”
金子太郎也是被好友拒絕慣了,嫌棄地吐槽完,就換了個目标。
“毛利老弟呀,我們喝!我老喜歡看你的報道了,我兒子也崇拜你,你看要不要收他為徒哈哈!”
“徒弟呀,我已經有了,但可以幫你問問……”
隔壁桌的女士們也都離席,相約去唱歌房。公安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擦嘴,拉開椅子起身。
他對你說:“我離開下,很快回來。”
“拜拜。”你嘴裡正嚼着牛排,眨眨眼,表示自己會在這等他。
一直表現得對那幾瓶酒沒興趣的你,等人走了,也擦擦嘴,拿起手邊幹幹淨淨的酒杯,離開自己的座位。
方才路過酒吧區,看到人家一整面牆的珍藏酒,就想起自己的酒。公安來了後,你一直沒碰酒。每次心癢癢,想開一瓶時,就想到儲藏間裡被抓包的兩大箱,以及當時嘴快發誓說不是你喝的。現在好了,家裡的酒都成擺設,簡直一個悔不當初。
你拍拍小偵探頭發又蓬又軟的腦袋。
“柯南吃飽了嗎?那邊有果盤,吃點水果營養均衡。”
偵探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
“小蘭姐姐說了,不能讓大叔喝得爛醉。”
“所以我幫你盯着。”
“我才不信間志哥哥一個酒鬼的話。”
呐呐。
你改變策略。
“忠一。”
被你呼喚名字的小朋友放下果汁,很有禮貌地擡頭望你。
“柯南說,他發現了一個藏寶地,想跟你一起去看看。”
“喂喂!”江戶川柯南恨不得跳起來捂你嘴。
“好呀!”
金子忠一跳下椅子,步伐歡快地跑過來,牽起今天認識的新朋友的手。
“柯南,我們走吧!”
“欸?我沒——”
話沒說完的偵探,已經被迫不及待的同齡人拉下了椅子,拖着去門口。
你在後邊笑眯眯地看,不忘囑咐:“小朋友們注意安全,不要在甲闆上玩。”絲毫不在意偵探投來的不滿眼神,一屁股就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木下!這個酒好!你也嘗嘗!”
“诶,好的,毛利先生推薦的肯定不差。”
——但還好有認識毛利先生,nice~
諸伏景光回來時,毛利偵探已經喝趴下,橫躺在兩張椅子上呼呼大睡。同樣趴下的還有小野健一,嘴裡時不時嘟囔幾句夢話。金子社長也沒再喝,去了洗手間,應該是不會再回了。桌上就剩你,和另個白天說你下來好晚、名叫藤井中道的男人。是個搞IT的。你在他吐槽最近某公司研發的新産品完全是個辣雞時,随口接了句話,不小心從一衆門外漢裡脫穎而出,之後他就坐到了你旁邊一直找你講話。
“再來點?”這人還想給你倒,怕是不知道自己手裡拿着的這瓶葡萄酒,在市面上的價格以美元計算都要六位數。你還挺擔心等明天一早金子社長酒醒,會挨個讓你們把喝下去的酒全都吐出來。
你用手蓋住自己杯口,婉拒:“謝謝,但是不用了。”再喝,身上的酒味就徹底散不掉,晚上公安指不定要怎麼給你擺臉色。
你可沒忘有次跟萩原喝醉回來,某人臭烘了的表情。
“木下君的酒量很好。”
“過獎。”
藤井中道看向你身後。
“他是你朋友嗎?”他像試探性地問,“看到你們打球和吃飯時在一起,但好像不怎麼交流。”
因為警察叔叔在上班呀,你怎麼能妨礙公務?
“我們是一路的。”
你話音落下時,手掌下的酒杯被人拿走。你擡頭看他晃了晃酒杯,然後把杯子裡剩下的一點酒一飲而盡。
這動作給你看愣兩秒,更别提旁邊不熟的了。
當事人放下酒杯,溫和的目光落到你身上,神色如常地問:“回去嗎?我叫人幫忙把他們送回各自的房間。”
你眨了眨眼。
“柯南等下可能會回來,但,還是跟管家說聲吧。”
“好。”
對方拿起你喝熱時脫下的外套,向門口走了兩步,停下來,回頭看你。
你起身,跟人道别:“我先回房間了,藤井先生,你也早點休息。”
藤井中道的目光在你倆身上遊走了一圈,收回目光,微笑地對你說:“晚安木下君,我也很快就回去。”
你點點頭,趕忙跟上已經快走到門口的人。
你們找完管家,穿過走廊,上樓直走回房間。
房間裡開了暖氣,溫度高,剛喝的酒,這會兒感覺有些上頭。
你一上頭話就多,接過礦泉水瓶灌了兩口,倚在桌子邊,便開始分享起了在對方不在時,自己從酒桌上聽到的事:
“小野先生原來是因為離婚,才請假出來散心,我是說東京哪有那麼多像我這樣的自由職業,無業遊民。他喝完兩杯人就不行,雖然那瓶的度數有點高,但也不至于這樣吧?我之前的上司要是隻有這點酒量,早在第一輪就完蛋了,不過他好像也隻能撐到第二輪——金子社長和他夫人是青梅竹馬你知道嗎?聽了一個多小時從校服到婚紗的愛情故事,不愧是當老闆的人,故事講得真的好好,可惜我沒帶手機,不然我肯定錄下來給你聽。我記得,毛利先生和他妻子好像也是在校園裡認識?毛利小姐之前有跟我說過,到現在都還沒見到過毛利小姐的媽媽。還有那個藤井,真看不出來,原來他的年紀跟我們差不多,可他保養得好好哦,臉上一點紋路也沒有,跟被用電熨鬥熨過似的……”
諸伏景光坐在床尾,聽你叭叭。說到保養很好的IT男時,你收回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大海的視線,往屋裡飄,一下子對上了目光。
“……”
見你突然不說了,直勾勾看自己,諸伏景光沉默了會兒,擡起手來晃了一晃。
“看什麼?”
“呐呐。”
你走過去,拿開他擋了臉的手,又貼近了些,繼續盯着人目不轉睛。
饒是心理素質過硬,也要被你這麼盯緊張。
他想移開視線緩緩,卻被你一把捧住臉不讓動。
“?”
“等一下。”
你一臉認真說,
“讓我看看,怎麼會有人的魚尾紋,長這麼好看?”
諸伏景光:“……”
你的語氣太一本正經。
他忍了又忍,沒忍住,還是被你逗笑了,最後隻能又好笑又無奈地看你。
你趁機摸他的眼尾。其實那裡的眼紋并不明顯,隻有笑時才看得出,譬如現在。諸伏警官身上更多更明顯的,是祛不掉的傷疤,用手就能摸出的不平整的紋路。
“趁我不在時喝了多少?”
“沒多少。”你一五一十交代,“跟毛利先生喝了幾杯,跟金子社長喝了幾杯,跟那個藤井中道喝了半杯,然後,你就回了。”
許是你最後一句話裡聽上去有幾分遺憾在其中,他便笑問:“那我回早了?”
“不早。”
你嘟着嘴,摟住他脖子,蹬掉了鞋,整個人坐到他身上。他自然而然地擡手攬在你兩側,以防你掉下去。
“我想了你很久,從你走後的第一秒開始。”
諸伏景光聞着你身上散發的酒味,輕輕拍起你的後背,像哄一個打哈欠犯困的孩子。
“你是不是該有點表示呢,”你趴在他肩頭,換了個朝向,把呼吸的熱氣都噴在他頸窩。“嗯?魚尾紋好看先生。”
對方又笑了起來,并依言靠近,動作輕柔地在你臉頰上親了親。
你眉頭一皺,匪裡匪氣地質問:“怎麼回事?沒聽見聲,重來。”
諸伏景光:“……”
于是就又來了一下。親在嘴角,這回比剛剛的動靜稍微大點。
可你還不滿意,幹脆自己動手,捧着他臉,豪邁地往人家臉上吧唧一口。很響一聲,給人親得瞬間臉紅。
好好一公安,面紅耳赤地摟着你腰,啞着嗓子問你:“這麼開心?”
“我每天都很開心。”
露出滿意笑容的你,自己從對方身上翻身下來,打算拍拍屁股走人,躺回隔壁床上。
“好了,魚尾紋先生,我确實有點困了,就這樣吧。”說着打了個哈欠。“晚安。”
“等等,牙還沒刷。”
“不刷了,晚安安~”
“隐形還沒取,等會兒再睡。”
“隐形,我的隐形就……!!糟糕我沒帶多的隐形!”
諸伏景光:“我幫你準備了,一共三副,一副備用。”
大喜過望的你激動得跳起來撲向他。
“嗚嗚,你人真是太好了!魚尾紋君~”
“咳!”
猝不及防被你撲倒到床上的人,沒吱聲。
過了半響,才實在難受的,出聲提醒快要趴在他身上睡着的你,說:
“枝和,你壓住我手腕了。”
——
喝了酒的你直接一覺睡到日出時間。爬起來去了趟衛生間,回來後,換了張床,抱着公安留在房間裡的外套,繼續睡回籠覺。
等你睡飽了覺,簡單收拾後出門,在樓梯口碰見宿醉過後精神十分萎靡的毛利小五郎,和一看就精氣神十足的江戶川柯南。
男孩看到你,主動打招呼問:“間志哥哥是要去吃早餐嗎?”
你點頭。
“你們已經吃完了?早餐有什麼?”
“面包,牛奶,米飯之類。”
“喔。”好普通。
聽完沒什麼胃口。
“管家伯伯說,船還有半個小時到碼頭,所以可以收拾行李了。”
“好的。”你彎下身,潦草地揉了下他的頭發,說,“謝謝柯南提醒。”
難得沒躲的偵探頂着頭被你揉亂的發型,扶起往下掉的眼鏡。
他往你身後看了眼。
“川端先生呢?”
你随口一編:“去健身房了。”
“哦。”
偵探沒有追問,你便和毛利小五郎聊了兩句,各走各的路,在樓梯口分開。
去餐廳晃了圈,看着那些食物實在不想吃。就拿了片面包,象征性啃啃,吃完後拍拍手上的面包屑走人。
已經能從窗戶裡看到不遠處的沖繩島。
你回房間裡收拾行李,收拾完後又檢查了遍有沒有漏的。一切活兒都幹完了,拿着充滿電的手機,翹腿躺在陽台邊的單人沙發上打遊戲。
出去的人在郵輪響起兩道長長的鳴笛聲時終于回來,手裡還捎帶了份三明治,和一杯熱牛奶。
你們的郵輪在上午九點十分停靠安謝新港。
你拎着箱子,頭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誓要将身後那個逼你喝牛奶的家夥甩得遠遠——這個flag堅持不到一分鐘被你自己推翻。
“有人在看我們。”
不情不願磨蹭到笑得得意的人身邊,你目視前方,小聲說,“五點鐘方向,紀念品商店旁邊。”
諸伏景光回頭,一個黑影閃到柱子後。
“你先走,我去看看。”
不參與他工作的你嗯了聲,接過背包,拖着行李,打算追上前面已經隔了老遠的毛利一行人。
然而沒走兩步,心中忽然湧起的某種預感,促使你停下腳步回頭,想把人叫住:
“等下、”
話音未落——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