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傭不在走廊,不知是不是又回到了廚房。你沿着來時的路,走到前廳,在通往二樓的樓梯扶手上,看見了收着翅膀,一動不動站立的鷹。
它很快發現了你,但沒做出任何反應,像個衛兵一樣,挺胸擡頭地站在扶手光滑的油漆面上,不受任何幹擾。
原打算在一樓找找衛生間的你心裡一動,改變主意,掉轉步伐,走了過去。
你走到扶手欄杆前,隔着三步左右的距離,雙手插在褲兜,和這隻叫「華生」的鷹面對面。
“吃肉嗎?”
炯炯有神的鷹眼直勾勾盯着你,似乎能聽懂你說的。
你笑了笑,攤開手。
“我沒有哦。”你說,“但廚房肯定有,我帶你去?”說完,向它紳士地伸出自己的手。
大抵是經常有無聊的人類趁它主人不在時,對它進行些有的沒的的騷擾,早已習慣這些幹擾的老鷹情緒十分穩定,對你的話不動于衷,圓溜溜的眼睛甚至都沒往你伸來的手臂看上一眼,僅一眨不眨地望進你的眼睛。
你手臂擡了有一會兒,見逗不動它,便放了下來,站原地,跟它大眼瞪小眼對視半天。它即不拍翅膀也不叫喚,你的目光停在它身上的羽毛幾秒,目測應該沒呼噜的毛又軟又暖和,于是沒有了上手撸一撸的欲望。失去興趣的你淡然地收回目光。
但既然走都走來了,幹脆上樓,回房間上廁所。
你繞到了樓梯前。
明明整棟别墅的燈都開着,四周皆亮,卻怎麼也照不進從牆壁裡、地毯下,以及門縫間往外泛泛的陰森。
這棟别墅太安靜了,仿佛與世隔絕。當你一步步踏上台階,涼氣從褲腿鑽入,就算裹緊了圍巾也無濟于事。
……
太安靜了。
就連你的心跳和呼吸,也成為多餘的背景音。
——
“發生什麼了?”
“大上先生死了。”
十多分鐘後,返回餐廳後的你,發現所有人離開座位,聚在一起,而被他們圍着的是那位美食家偵探。
氣氛很嚴肅。胖偵探口吐白沫,兩眼發直地躺在那裡,保持摔倒時的姿勢。
“氰酸鉀中毒,蓄意謀殺,兇手可能就在我們之中。”屍體邊的男孩神情凝重地看着上一刻還跟大家一起吃飯,下一刻失去生命體征的同行,說。
“你說兇手在我們之中!?”
“裡面的錄音帶是提前錄好的,定時播放,兇手完全可以在播放錄音帶時,和我們一起吃飯。”
“是有這種可能,也就說,那人一直在看……”
“沒事吧?”在你推門進來時立馬注意到,并朝你過來的人解答完你的問題後,緊接問道。
你不假思索地答:“當然,上了個衛生間。”
“你去了好久。”
“去的是樓上的衛生間,懶得在樓下兜圈,他們家真的很缺一份地圖指引。”
“……”
“他們現在有得出什麼結論嗎?”
“手是涼的。”
他忽然握住你的手。
“诶诶,注意點。”轉移話題不成功的你趕忙把手抽出來,揣進自己兜裡,警惕地左顧右看的同時小聲提醒,“這裡有監控。”還好現在的偵探們都圍在一塊兒,思考着當下最要緊的處境問題,沒心思關注到你們這邊。
“……”
對方不說話了,微抿嘴唇,沉默望你。
偵探們那邊讨論得差不多,決定把女傭小姐叫過來詢問更多訊息。正好堵在門口的你往旁邊挪了挪,站到了諸伏景光的側後方,給要從你們這邊路過的,出去找女傭進來的槍田郁美讓道。
對方經過你身邊時,客氣地道了聲謝,視線若有若無掃過你旁邊人。
沉重的門在身後開了又合上。
現在的距離比剛剛更近了點。
“真沒事。”
你低聲說,
“我很好。”
借對方身形的掩飾,用一個安撫的眼神,回應他肉眼可見的擔憂。
公安沒有參與進偵探們對女傭的問話——他現在的身份多少有點不大合适——跟你一起,作為外行人充當背景牆,站在附近旁聽獲得的信息,順便向你講解一些你不在的時間裡,餐廳裡發生的事。
“他那個故事最後結局怎樣?”雖然中途聽不下去走掉,但你還是有點想知道。
諸伏景光言簡意赅地概括:“有兩個帶着鴉片的商人進入房子,吸食了鴉片的客人失去理智,互相猜忌,釀成悲劇。這個故事和他想讓我們做的不知道有沒有關聯。”
“還有說什麼嗎?”
“還有,隻有一個人破解這個房子的秘密後,才能離開。”
“解謎呀。大上是怎麼出事的?”
“很突然地倒下,目前不知道兇手是如何給他下的毒。”
下毒啊。下毒的途徑隻有那幾種,而你們恰巧剛吃完飯呢。
你若有所思地看向大上祝善坐過的地方。
“他那個位置,本來是我要坐。”
諸伏景光眉頭一皺,語速極快地否定:“兇手有很明顯的針對性。那個錄音帶早已準備好,說明那人算好了大上中毒的時間,在他倒下時,準确說出名字,給我們震懾。而且,他的茶杯杯口上沒有測出氰酸鉀。”
你“喔”了一聲。
“那,柯南說兇手就在我們之中,那人既然藏在我們中間了,為什麼還要在錄音帶裡暴露他不是在跟我們現場對話這件事?”
“他遲早會暴露,一旦把假人拆下來,錄像帶和定時器就會被發現。”他有條有理地跟你分析,“但這麼做的主要目的,我想,一是為了震懾,二是,讓我們彼此懷疑,再加上,那個僅有一人可以成功出去的前提條件——原來如此。”
講話講一半的人露出從恍然大悟,到了然于心的輕松神情。
而你,由于過分依賴自己的解說員,不想動腦,好像也知道了點什麼,可腦子裡是空的。但為了不讓自己顯得蠢,于是裝出高深莫測,也懂了的模樣。
旁邊響起突兀的掌聲。
鼓掌的是白馬探,茂樹遙史面向諸伏景光,欣賞地說:“你很有天賦呀,這位先生。毛利小五郎有沒有考慮再多收一個徒弟?”
“這個呀,暫時不考慮,哈哈!”
兩位女士擠開他們,不耐煩地催:“行了,我們去找那輛車,找到了就能離開這鬼地方。”
“好好好。”
所有人都往外走,你也跟着出去。
剛剛女傭小姐講的話,你也聽了點,這麼多人哪裡能擠上同一輛車,留兩個睡後備箱裡嗎?
你們在後院還真發現一輛奔馳轎車,最後按小偵探提出的抉擇方法,抛硬币決定了由三個人開車出去探路。
在抛硬币環節,你直覺偵探的表情有哪裡不對。等他們仨把車開走,隻剩你們五個人後,果不其然:
“我說,很奇怪耶~”
來了來了,經典的江戶川式開場。
“剛剛千間婆婆為什麼要特意挑一枚離自己最遠的10日元硬币?”在場個子最矮的年輕偵探仰起自己豎着呆毛的腦袋,望着大家,用天真無邪的語氣,提出了一個乍一聽就覺得确實有問題的問題。
“我剛剛也注意到這點。”白馬探摸着下巴,邊思考,邊說,“10日元……你們誰身上還有10日元硬币?”
“我有。”
你貢獻出了今早翻口袋時意外發現的一枚。
“多謝。”
對方接過硬币,大家聚在一起,在後院的燈光下研究。沒想到青銅制的硬币到了白馬探手裡,顔色逐漸變亮,表面變光滑。
前法醫小姐最先長舒口氣。
“我明白了。”
她看了看自己右手,撿起地上的一片樹葉擦拭指尖。
“提醒各位,等下回去記得好好洗手。”
“不用‘等下’,我現在就去洗掉。”白馬探把如同嶄新的10日元硬币包在随身攜帶的小方巾裡,轉身就要進屋。
江戶川柯南回頭,想叫住跟來的你:“木下哥哥,你不用再洗了,你去上衛生間的時候,應該已經把手指上的氰酸鉀洗掉了。”
而你不聽他的,甚至加快腳步,走他身邊,十分霸道地牽起男孩的右手,說的話更是理所當然:
“這種時候怎麼能讓我一個人呆着?不行的柯南,不可以哦,我隻有跟你在一起時才安心。”
江戶川柯南:“……”
“她恐怕不會再回來,既然費心離開,必然有她的目的。”
“嗯。”
“要跟他們說嗎?”
“他們應該不是。”
“那讓我來說,順便欣賞下二位男士震驚時的模樣。”
各自在自己的房間洗完手出來,在唯一沒有監控的後院裡等開車出去的同行回來,你們五個在台階上排排坐,你主要是負責豎耳朵聽另外三位熟絡起來的偵探唠嗑似談案情,并在槍田郁美忍不住誇“小弟弟,你很不錯”時,頗為自豪地伸手rua一下小偵探聰明的腦瓜子。被旁邊的公安看了一眼,莫名有些心虛地把爪子從人家頭頂收了回來。
在外面坐了一個小時——「六十七分四十二秒」,白馬偵探掐表報時——毛利小五郎和茂樹遙史帶回千間降代和車一起掉下懸崖的消息。白馬探跟槍田郁美在聽到消息後彼此交換了眼神,讓剛經曆完驚險的二位差點以為他倆就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