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松田!”
哐哐哐!
“松田松田!”
哐哐哐!
“松田田!你在不在家呀?”
哐哐——
咔哒。
“别嚷了,老子的門都快讓你拍垮,全樓棟都要知道住這屋裡的人姓松田。”
“哼哼,就知道你必須在家~”
門開了,你滿意了,唇角上揚哼唧兩聲,擠開了擋在門口的屋主人,熟門熟路地踏入屋内。
松田陣平重新把門關上,兩手抱臂站在旁邊,目光先是從你懷中抱着的四個酒瓶上一掃,緊接挪到你臉上,頓時驚訝道:
“怎麼喝成這樣了?”
你踢掉腳上的鞋,穿着雙襪子就直接撲向了你最愛的那個懶人沙發,一頭紮進去,發出了聲無比滿足的“呼~”。
“沒事啦~”
你歪過腦袋,眯上眼睛笑嘻嘻地望向朝這邊走來的對方。
“一點點上臉而已,沒有大礙。”
松田陣平從你懷裡接過酒瓶放到茶幾上,又過來探了探你臉頰的溫度,正好對上你笑眯了的雙眼。他一臉無語地與挂着笑臉的你對視三秒,然後伸手去扯你脖子上的圍巾,要把它摘下來。
邊摘邊吐槽:“都什麼天氣了,還往脖子上圍毯子,你想捂痱子嗎?”
你确實感覺酒精上頭後,脖子上再圍着東西就有點熱了,于是自行過濾掉了早就聽慣的松田氏諷刺,乖乖坐直配合不動,任由對方将羊絨圍巾從你的脖子上取下。
“……我真是服了你。”
他摸了摸圍巾厚度,實在忍不住咂舌,有些佩服地看了你一眼,走去玄關處挂放圍巾。
呐,你又不像他們一群大猩猩那般抗凍呀。
你的身體陷在懶人沙發裡一動不動,眼睛跟着對方在屋子裡的走動幽幽地轉着,望着對方往衣架上挂完圍巾後,又進了廚房,沒過一會兒就捧着杯水走出來。
他将調好的溫水放到你手邊。
你沒拿,而是說:“公司今天聚會,沒喝盡興,你再來陪我喝點呗?”
對方見你懶得連水杯都不肯拿起,幹脆又親自将杯子塞進你手掌心裡,讓你握緊。
他輕輕推了推你肩膀,讓你坐起來把水喝了。
“不喝,你先喝點水,我再去弄點醒酒的,你吃完後去屋裡躺一會。”
你又把那杯子放回去。
“不要,我們再喝點。”
松田陣平濃密的眉毛因為你的不配合直接皺成了兩股起伏的山巒。
“你醉了,晉川。”他嚴厲說。
“還早着呢。”
你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眼睛裡已經恢複清明,手掌撐在結實的地闆上坐起身,伸手去茶幾上撈下兩瓶酒。
“晉川——”
“诶呀,真是磨叽死了啊你。”
你嫌棄地打斷他後面的絮叨,推開了要奪瓶子的手,無視充滿不贊同的眼神,從外套口袋裡變魔術般摸出個撬瓶器,動作熟練地撬開兩個瓶口。
放了一瓶到他腳邊,自己則留下另一瓶。你先扭頭望了望陽台外的夜色,然後才重新滿懷惆怅地看向已經席地坐在一旁的好友。
你拿着自己的酒瓶,跟屬于對方的那瓶碰了碰,看着他一臉臭臭的表情,一副不太贊成你繼續飲酒、卻又知道肯定阻止不了的沒轍模樣,瓶口抵到唇邊時忍不住笑出聲。
“诶,松田。”
你喝了口酒,歪歪扭扭地窩回沙發裡,一邊看着對方,一邊用輕快語氣打開了個話題。你指了指他,問:“早就想說了,你說你進刑事部之後是不是變得比以前更忙了哎?”
忙到天黑才終于回到家,有機會喘口氣的警官覺得你分明是在明知故問,沒好氣地刮了你一眼,又還是漫不經心地給了回答:
“昂,東京本身就是個案件頻發的地方,幾乎走兩步就能發現自己進入一個案發現場。”
你一臉醒悟。
“是哦,這本身就是個危機四伏的城市,我每次跟你們走一起,幾乎走哪都能撞上點案件……”
松田陣平一指敲到你腦門上。
“你這家夥,說得跟我們是瘟神似的。”
“哎呦,哈哈,知道是巧合啦。”
你擡手捂着腦袋躲遠,換了個姿勢讓對方沒法輕易打到自己後,神情又變得認真起來,盯着對方眼眶下的陰影看了會兒,慢吞吞地說:
“你跟萩原,班長我不清楚,但娜塔莉經常抱怨班長工作到忘記吃飯的事,現在萩原接替你成了隊長,你們倆也都挺忙的,好像吃飯吃到一半就能被一兩個電話叫走。難怪之前教官老教育我們吃飯要快,不能細嚼慢咽,原來就是為了你們這種能忙得腳不沾地的情況呀,虧我之前還以為你們已經夠忙了,原來那時候還不是,你們這群人,沒有最忙,隻有更忙。還好我機智,當年沒有選擇跟你們一塊當警察,不然我現在肯定已經撂挑子不幹了。”
“啧。”
之前說不喝的人還是拿起腳邊的酒瓶,與你碰了一碰,難得會順着你話捧道:
“就你最聰明。”
“嘿嘿~”
你沖他咧嘴一笑,笑完後自己都覺得有點傻氣。攝入一晚的酒精雖不至于放倒你,卻還是熏暈了你的大腦,讓它變遲鈍笨拙,如同一台經久失修的儀器,精密的程序仍然能夠運轉,卻需要依靠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才可以保留住思考的能力。
“你已經在做自己最想做的事了嗎,松田?像在學校裡說的那樣?”
松田陣平愣了愣,撇開了視線望向屋外,沉默了半響,才告訴你:“差不多了吧。”
你不滿意地追問:“差不多就算了,為什麼還有個‘吧’?”
他說:“因為事情還沒有解決。”
“什麼事情?你要查的真相嗎?”
“是啊。”
“查的怎麼樣了呀?”
“不怎樣。”
卷發警官喝了一大口啤酒,吞下後,冷靜地跟你說,“那件事,你也知道,背後的渾水有多深,光僅伸了根手指進去,是試探不出什麼的。”
你以打趣的口吻詢問:“所以你現在是打算把腳也伸進去嗎?”
對方的臉上并沒有半點玩笑的痕迹,他隻輕輕瞟了你一眼,沉默地又給自己灌酒。
你又看了看他眼底憔悴的黑眼圈,舉起酒瓶,隔空無聲地碰了碰後,也喝了起來。
“俗話說,追求真相的腳步是停不下來的,松田警官。”沒喝幾口,一瓶酒差不多見到了底,你抱着酒瓶,用力拍了拍對方肩膀,情緒高昂地鼓勵,“但我百分百的支持你,畢竟人生啊,不能留有遺憾,想做什麼就一定要去做,管它什麼時候能是個頭,幹就完事了!”
然而對方不是很領情。
“說的比唱的好聽。”他僅輕飄飄地用一句話反問你,“你自己做到了嗎?”
“啊,這個……”
你表情一僵,為自己辯解:“大概是因為自古以來,會說和會做都是兩碼子事。”
松田陣平不輕不重“哼”了一聲,放過了你。
你讪讪摸摸鼻子,沒再敢主動說什麼,放下懷裡的空瓶子,又開了瓶。
這對幼馴染,雖然從不在明面上問你什麼,卻會時不時放出個地雷,把話說得很有技術含量,暗戳戳地關注,比如萩原有一兩次下班得早,順道接你,看到你跟别的年齡恰當的女同事或者男同事一起出來時,就會在回去後悄咪咪的、假裝隻是單純好奇地問問你那同事長得挺不錯人怎麼樣。偏偏你每回都瞬間聽懂了,想裝聾卻來不及。
救命——
明明這兩人自己都是條單身千年的王——狗子精,不關心關心自己奔三的年紀還是條狗就算了,非要一個勁的把忙裡偷閑出來的那點閑心放你身上,背地裡琢磨來琢磨去,琢磨得你有時候一撞上他們别有深意且興緻勃勃的眼光,雞皮疙瘩都能起三層……
“晉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