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學期最後一場魁地奇比賽就在這個晴朗而清寒的早晨拉開帷幕,這場比賽是斯萊特林對格蘭芬多,比賽還未開始,無形的硝煙就悄悄地在場地中彌漫開來。
斯萊特林和赫奇帕奇球隊從兩個相反的方向走進球場,帕斯蒂爾不動聲色地在那一堆綠色裡找着雷古勒斯。他單手提着飛天掃帚,挺拔地站在埃弗裡身後,卷曲的黑發服帖地搭在額前,十分好看;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淡然得顯出幾分高傲。
兩支球隊走近,斯萊特林的隊長埃弗裡和格蘭芬多的隊長施科納用力地握了握彼此的手,像是要把對方的指骨捏斷。
觀衆席上人聲鼎沸,巨大的歡呼聲淹沒了整個魁地奇球場。
這無疑會是一場激動人心的比賽,絕對要比拉文克勞對赫奇帕奇、或者赫奇帕奇對格蘭芬多什麼的要更有看頭——因為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長久的不合,以及他們之間那種微妙的碰撞和磁場……總之,無論是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還是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本院,都會很願意看到一方的勝利和另一方的慘敗。
本來帕斯蒂爾也會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員之一,如果她沒有被迫接下解說員這一職位的話。
解說員海恩·霍普一臉痛苦地捂着肚子,急匆匆地把話筒往帕斯蒂爾手裡一塞,又把她往麥格教授旁邊推了推,留下一句“勞駕你代替我一下”就被她旁邊的女生扶着去醫療翼了。帕斯蒂爾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茫然地站在了解說台上。
她下意識地看向克米裡娅,不過一秒之後她就知道沒希望——克米裡娅比她還要沉默,并且更加害怕這種場合。
果然,克米裡娅給了她一個歉意的眼神,就馬上低下了頭。
潘多拉則是連影子都見不到,無需費力也能猜到她和謝諾菲留斯在一起。
看來沒辦法了。帕斯蒂爾冷靜又木然地轉過了頭。
然後對上了麥格教授略顯擔憂的目光。
帕斯蒂爾勉強對着她微笑了一下。
哨聲一響,十五把飛天掃帚騰空而起,一瞬間升上了高空。
“鬼飛球立刻被斯萊特林的……呃,斯萊特林的一位追球手搶到了,他的身手非常敏捷……”
輕飄飄的聲音被施了魔法的話筒放大,宛如有人在頭頂呓語,魁地奇隊員們都遲疑地擡了擡頭。
雷古勒斯正騎在飛天掃帚上,一邊謹慎地防備着遊走球的襲擊,一邊不動聲色地尋找着金色飛賊的身影,聽到那道熟悉的聲音後他微微有些驚詫。
他稍稍側過頭看向解說席——那一頭茶褐色的長發,飄逸地垂在肩頭,此刻正被微風帶向腦後,不是帕斯蒂爾又是誰呢?
人群的歡呼聲突然減弱了不少,大家似乎都因為這陌生而又不太熟練的解說而愣住了,這聲音和海恩中氣十足的活力派解說差了簡直不是一星半點。
“什麼,讓柯林斯解說?”巴蒂·克勞奇挑了挑眉,從鼻腔裡發出一聲笑,“有沒有搞錯?”
帕斯蒂爾握着話筒的手有些顫抖,但她依舊鎮定地解說着,盡管大部分球員的名字她都叫不上來。
“斯萊特林得分——球又被格蘭芬多的追球手搶去了——格蘭芬多得分——現在球被斯萊特林的追球手搶去了——他傳給了他們的另一個追球手,但中途被格蘭芬多的追球手詹姆·波特搶去了——”響亮的歡呼聲再次淹沒人群。
“現在鬼飛球被斯萊特林的某個人搶去了——格蘭芬多的貝爾(她不記得是不是)又搶過了球——現在格蘭芬多隊三十比二十領先,好像是吧……”
“斯萊特林的擊球手把遊走球擊向了波特——他撞了一下他——呃——呃?格蘭芬多作出了反擊——埃琳娜搶到了鬼飛球——格蘭芬多得分——”帕斯蒂爾眯着眼睛在十幾個人裡來回望着,“格蘭芬多的追球手——不,是擊球手納瓦——不,施納瓦——”
“是施科納!”麥格教授提醒道,觀衆席上爆發出一陣哄笑。
“施科納把遊走球擊向了布萊克——他躲開了——他再次躲開了一個鬼飛球——不,遊走球——”那些鬼飛球和遊走球在她面前分裂成兩個、四個......講到最後,帕斯蒂爾隻是在機械地彙報賽場比分。
雷古勒斯忍不住朝帕斯蒂爾看了一眼,他剛打算掉過頭,又猛地轉了回去——金色飛賊,就在離她耳後幾英尺的地方!
雷古勒斯隻猶豫了半秒就全速朝解說台上飛去。
帕斯蒂爾疲憊地擡着頭,紅色和綠色在球場上交叉着飛來飛去,讓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她一邊微微皺起眉頭,眯着眼睛看向高空,一邊在内心期盼着這場比賽能盡快結束。然後她就看到一個銀綠相間的身影朝她這裡飛來,掃帚上的人一頭漂亮的黑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了……
雷古勒斯?
帕斯蒂爾半掀着的眼皮猛地擡了起來,她微微瞪大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布萊克越來越近……
賽場上人們全在歡呼,沒人注意到她突然停下了解說。
從她看到雷古勒斯向她飛來,到他的飛天掃帚在她面前停下,隻用了短短的兩秒。
雷古勒斯伸出手,被護具包裹着的結實的手臂從她額前掠過,伸向頭頂,綠色的袍角拂過她的臉頰。帕斯蒂爾頭頂投下一片黑暗,入目所及全是綠色。
太近了,這個距離。他俯下身子越過她的頭頂去抓住那隻飛賊,遠遠看過來,就像他半個人都罩在她的身上。帕斯蒂爾像扇動羽毛那樣,緩而慢地眨了眨睫毛——綠色的隊服上衣,到半系着的外袍,再到護膝下緊繃着的大腿......
帕斯蒂爾趕緊移開目光,忍不住呢喃,“What the h**l?”
下一秒雷古勒斯高舉起手中的金色飛賊,帕斯蒂爾如釋重負地宣布道:
“布萊克抓住了飛賊,斯萊特林獲勝。”
球場立刻被巨大的歡呼聲淹沒。
帕斯蒂爾連看都沒看雷古勒斯一下,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下解說台。
沒人能發現她的脊背僵硬得像一塊木闆,幹脆利落的離場更像是一種逃竄,有一個人除外。
西裡斯·布萊克擋住了她的去路。
帕斯蒂爾不明白他為什麼總是一副散漫的神情,偏偏這種姿态确實很迷人,她突然有點理解那些憎恨但迷戀西裡斯的人了。
“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小姐,喜歡上一個布萊克是不明智的。”他把聲音壓低到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然後快速地說完了這句話,帕斯蒂爾差點沒聽清。
“什麼?”她疑惑地皺起眉,卻發現西裡斯已經回到詹姆波特那群人之中了。
另一邊的雷古勒斯赢下比賽的喜悅在帕斯蒂爾冷漠地離開時就早已被沖刷了大半,現在又目睹西裡斯和她靠得那麼近,說了一些他無從知曉的話,那點零星的喜悅也一點不剩了。
怎麼回事,他們關系已經好到那種地步了嗎?什麼時候的事,他怎麼從來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