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但下的已經沒了之前那種遮天蔽日要淹死人的氣勢,加上一點從烏雲縫隙間漏下的陽光讓視野好了不少。
伽音回頭望了眼他們逃出來的屋子,門破了個大洞但還是關着的,一片黑灰色的布料一下一下往那個破洞上撞,發出撞門的聲音。真是僵屍!
誰都沒興趣待在原地看僵屍什麼時候把破木門撞爛的,反正這裡就一條路她不如看看前面有什麼,雖然這讓她有種被迫觸發劇情的感覺,但除此之外也别無選擇。
整個世界都因為下雨而灰蒙蒙的,伽音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回憶:那時候她不過才三四歲,還沒桌子高。桌上信号接收不良的大屁股電視裡的畫面就和她現在待着的地方一模一樣,畫面顔色單調且模糊,雪花後面隐約可見的人物還一抖一抖的,嘩啦啦的雜音比台詞聲音還大。看不出名堂聽不出東西,無聊的她隻有放棄電視劇走出屋子。
外面豔陽高照,空氣裡是太陽曬草木的氣味,夏季瘋長的植物讓所有地方都擠滿了綠,好在亂糟糟的綠色裡還有一點虞美人的紅,這點紅不至于讓那些她至今都叫不上名字的綠看的人覺得無趣。
想起這些她開始無比懷念那個夏天,平靜又枯燥,她從不是一個嫌棄枯燥的人,反而枯燥就是她專屬的樂趣。不過不包括現在的枯燥,這個枯燥裡沒有一點平靜的生機,放眼過去隻有逃不出的“無信号電視”的實體化,她甚至不能選擇走出去看看那些夏季專屬的紛亂植物。
這一切都在提醒她這在裡沒有選擇,她就是一隻箱子裡的倉鼠,無論怎麼跑,跑的再快都不能跑出這個箱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誰窺視到了伽音的腦内畫面,終于她的視野裡出現了一點紅色,鮮豔的紅和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極其不配。特别是伽音已經摸出了這裡紅色是這個世界最危險的顔色,從她第一次看到的紅燈開始到紅色的房屋模型、紅色櫥櫃、紅色帳篷,每一樣代表着詭異。她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注意力去關注那個移動的紅點。
紅點在路的盡頭跳躍着,距離太遠煙雨又那麼朦胧伽音再怎麼眯起眼睛都看不清那點紅色是什麼,她想走近去看就被哈爾馬伸手攔下。
“那是什麼?”
“僵屍。”
也是,這種情況下一蹦一蹦過來的總不可能是個紅色的皮球吧。伽音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認命般的回頭準備往來時的路走,可偏偏那邊也有一個跳動的黑灰色,看來是剛才的僵屍終于把門撞破了。
前有狼後有虎大概就是這樣的場景了。既然沒路那就隻能自己創造出一條路了。
“我們從房子上翻過去看看。”
兩個人艱難的翻上房梁。站得高看得遠,在房屋之後俨然是一條大道,隻是那條大道和這條一般無二,場景就像進行了複制粘貼。平行的路平行的房子,平行跳躍的僵屍,不過另一邊沒有紅色的那個僵屍,而且速度上也比這邊慢了一大截。随着僵屍的靠近看着也清晰了些:
雨幕中的紅色就是一隻撐着白色油紙傘穿着紅色長褂的僵屍,傘擋住了臉看不清樣貌,撐着傘的那隻手是黑灰色的和把伽音拽進帳篷的手一模一樣。蹦跳着帶着一群看不清盡頭的戴鬥笠披蓑衣的僵屍一點一點逼近。
另一隻破門而出的僵屍已經凹陷萎縮的嚴重了,整具屍體黑的發亮,雙手像兩文玩雞爪,手臂直直朝前伸着,衣服原來應該是件藍色的壽衣,上面繡了不少駕鶴西去之類的花紋如今也被屍油泡的變了顔色看不清了。頭發所剩無幾,灰白的零零散散挂在那顆已見頭骨模樣的腦袋上,不過從頭骨上的洞看去也看不到裡面的腦仁。
大腦缺失不代表僵屍沒有智商,他還會朝着伽音和哈爾馬站着的屋子跳,然後一下一下撞着由土制成的牆,目的很簡單——把房子撞塌。
伽音哪裡會就眼睜睜看着這個家夥把自己撞下去,趴在屋檐上就拿着斧頭朝僵屍腦袋劈去。斧子接觸到腦袋反而一震,要不是哈爾馬及時把她扯住她怕是都要翻下去。
“劈不動。”伽音看看卷刃的斧子又看看兩邊都在撞屋子的僵屍。難道這次她真的逃不出去了?
“你還有别的辦法嗎?”
這是伽音第一次問哈爾馬怎麼逃。她總是有自己的主意,總是不聽勸,這次她會問是真的沒辦法了。但哈爾馬能怎麼說?他真沒辦法了,前後左右都是僵屍,下着雨她放不了火,僵屍鋼筋鐵骨她砍不動打不過,逃也沒地方逃。
僵屍軍團已經到了腳下,除了紅衣僵屍沒動其餘僵屍都在統一撞向屋子。他們兩個就像地震中的人,怎麼逃都逃不掉。
那些密密麻麻的蓑衣僵屍撞的鬥笠蓑衣都掉了也就露出了真容:無一例外的蠟黃色皮膚,七竅流血,脖子上統一挂了一條粗麻繩,腦袋後則是一條大辮子。在鬥笠落下後都仰起頭用上翻着的血紅白眼盯着屋頂的伽音,沒有聲音也沒有表情就麻木的往前蹦跳,哪怕撞到或者踩到周圍的僵屍也不會停下。
房子搖搖晃晃,泥牆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撞擊,一面牆塌了後屋頂開始傾斜。撐着白傘的紅色僵屍微微擡起了點傘,伽音看到一個白的和它撐的傘一個顔色的下巴和一張微笑的血紅色櫻桃小嘴,這個臉和它枯槁的手完全不像是一個人的。
“伽音,房子快塌了。”
另一邊的僵屍也開始撞後面的牆了!
在這個情況下她不能從高處墜下,也沒有門可以選擇,難道就真的要在這裡死掉了嗎?明明她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沒那麼輕易死掉的。不,她不會死,這隻是夢,她隻要醒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