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沖出去好遠才看到沒有燒糊的屋子,左右都有,前面還有,可大雨砸的他們沒有思考的時間隻能随便選了最近的一戶踹開門沖進去。
屋裡比外面更暗,剛沖進去眼前都是水,好不容易睜開眼睛也沒适應屋裡的黑暗,直到一道驚雷照亮了屋裡的情景——
鋪天蓋地的白色紙錢被開門掀起的風刮的像蝴蝶一樣滿天亂飛。紛飛的紙錢中一副大黑棺材架在兩條長闆凳上直沖大門,棺材正上方的大梁上挂了根粗麻繩。整個屋子一如前面的屋子一般簡約,也一如既往的詭異。好在屋裡也不算暗無天日,頂上破的幾個大洞成了天窗,把外面不亮的光送了點進來。
伽音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看着眼前的情急耷拉下眼皮,顯然已經不想再多看這讓人糟心的情景一眼。場景刷新了,還不如沒刷新。對比沒好臉的伽音哈爾馬則是如同回了家一樣在屋子裡轉,轉了一圈發現除了紙錢、棺材、招魂幡什麼都沒有,幹脆就地取材撿了紙錢擦頭上、臉上的水。
“還好這裡漏水的地方不多我們可以等雨停了再出去。”
“你沒覺得這裡不安全嗎?”伽音放下長凳盯着大棺材看。整個棺材通體黢黑,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層灰,整體做工精良有金色的雕花,而且看着就很厚重。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但是一看就不是窮人用的起的棺材。
“反正再推開别的門也躲不過這個。”
伽音才往前走了一步想摸摸棺材的材質身後的門就“砰”的一聲關上了,她正欲轉身去看就聽到哈爾馬一聲喊:“等等!”
“怎麼了?”
“你最好準備好再轉身。”
吃木乃伊粉末的記憶還在伽音的記憶裡揮之不去,這次她的準備就是閉緊嘴屏住呼吸往前疾走幾步,抄起地上的闆凳在她轉身之前就往身後揮去,達到一個橫掃的效果。在長凳橫掃的範圍之外兩個丫鬟造型的紙人一左一右站在門後,受了潮氣顔色五官都有些掉色,就像濃妝噴了卸妝水,黑的紅的都在紙色的臉上往下蔓延。
“我就知道他放的是連環屁,第一個屁是預告,臭味在後頭呢。”伽音煩躁的掏出口袋裡的打火機。她在外頭淋了那麼久早就濕透了更别提口袋裡的打火機。試了幾次沒用她也不管打火機了直接抓起兩邊的紙人像丢垃圾一樣往外丢,丢完拍拍手再把門關上。可她的憤怒并沒有跟着兩個紙人一塊被丢出去,她還是很着急,因為沒辦法擺脫惡夢,因為另一個倒黴鬼生命垂危,因為她沒想到救人和自救的辦法……這些麻煩因為眼前的大雨、棺材和紙人變得更加清晰,她一時間變得和無頭蒼蠅一樣在這個恐怖的屋子裡亂轉。
“要不咱們先坐下歇歇,反正我們也不着急出去。”
哈爾馬在伽音的長凳上坐下,他現在覺得在這裡待着比在外頭安全,外面狂風暴雨的走路不方便視野也不清晰,比起未知他更願意在這裡待着,至少還沒發生什麼。
兩個人在噼裡啪啦的雨聲中安靜的一正一反坐在正中間,一個看着棺材一個盯着門。衣服擰了又擰,沒過一會兒還是會往下滴水,穿着難受,難受習慣了又不難受了。就像這場夢,夢着夢着也就沒那麼怕了。
“我想到辦法了。”冷不丁伽音突然來了句。
“什麼辦法?”
“把錢充給王敕雲。”
“你說我沒那麼容易死,我現在也覺得我沒那麼容易死了。但是王敕雲現在中了一刀豈不是比我容易死。”伽音側身坐在凳子上有些激動的把自己想出的好主意分享給哈爾馬,但她沒看到哈爾馬和她一樣激動的表情。
“好像是,他死了挺多回的。”
“既然我沒那麼容易死那就優先保他的命。”
雖然伽音表述的沒那麼細節但哈爾馬也聽出了她的意思。
“如果你選擇就他那你豈不是就隻有一次機會了,而你把錢留給自己至少還能換多些機會。”
“不,王敕雲不能死,他要死了我也隻不過多段生不如死的安全日子。”
說完這句話伽音沉默了幾秒突然笑了。
“這話有點肉麻。沒想到有一天我會把别人的命看的那麼重要,雖然是被逼無奈。”
“……”哈爾馬看着伽音什麼話都說不出,他有些想讓她把這筆錢留給自己或者把錢平分掉,可她應該都想過了才做出這個決定。很傻又很有勇氣,而且他莫名的相信她,相信她不會那麼容易死,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相信她不一樣。他其實也不明白為什麼會覺得她與衆不同,隻是覺得他懂她,甚至比她自己還懂。
雨聲小了一些,雷電聲也停了,從屋頂破洞落下的雨滴依舊大顆,光和雨滴一同從屋頂的破洞落進屋子裡。伽音看着不再黑黢黢的雨滴突然覺得還挺好看的,有點像玻璃吊頂上的裝飾水晶,當然要除去周圍這些陰間場景。
過多的雨水在屋子裡積聚了一層,也不知道是高高的門檻做了大壩讓積水流不出去還是外面也鬧了洪水。積水在屋子裡已經淹了五六公分,那些蝴蝶般的紙錢也飛不起來了,像死去一樣乖乖的泡在污水裡當浮萍,漫無目的的漂。
“你說他不會是想淹死我們吧?”伽音一邊盯着水滴順着梁上的繩子滴在棺材蓋上一邊用腳挪開一片漂來的紙錢,可惜這邊挪開别的又過來。這想到她惡戰惡鬼的時候,這個打完又湊過來,沒完沒了。
“不會,他沒用過這種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