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晟負手走至床榻旁,去瞧,隻見曾經透亮卻總帶着幾分玩世不恭的眸子如今緊緊閉着,唇無一絲血色,面容憔悴而灰敗,阿虔的眉眼神似父皇,下巴和額頭卻跟母妃出奇的像,隻是而今都失了神采,不似平日裡飛揚。——不知為何,弘晟突然想起父皇和母後離世之際都如此這般油盡燈枯之态,隻是阿虔不像二人形容枯槁,他有些凄惶,悄悄地靠近衛小小身側,寬大的衣袍遮住了弘晟的小動作。
隻是皇後面色無虞,平靜如常。皇帝沒能流露出一絲不安,讓人窺探一二。弘虔就緩緩睜開了眼睛,隻是身子太過虛弱,喉頭一陣翻滾,卻是被她強壓了下去,啟唇,聲音艱澀而嘶啞:“臣弟給皇兄請安,咳咳...臣弟因病不能起身,還望.......”
弘虔話還沒有說完,弘晟就擺擺手,坐在早有人備好的腳凳上。佯怒:
“你我兄弟二人何苦拘束這些虛禮!”
年輕的帝王早已從方才的情緒中抽離了出來,這一瞬沉浸在手足蘇醒的欣喜中。
弘虔樂了:
“皇兄可不知道,倘若當下臣弟不守君臣之禮,明日禦史台的折子将會如那泊州的初雪一般,紛至皇兄案頭。”
泊州雖名中挂了個“泊”字,卻和水沒甚關系。正相反,泊州深處漠北,與舒月國腹地緊緊相依。邊境苦寒,漠北風刀雪雨,環境惡劣。雖與鄰國相安無事,但每年冬季之時,一場場的大雪總會逼退所有意欲外調的官員,幸而近些年弘晟下旨,邊境休養生息,百姓至少免受了勞役充軍之苦。
“你呀你。”弘晟嗔怪道。他很想像幼時一般點點阿虔的額頭,然後輕拍他肩頭讓他去耍玩。雖然那時的阿虔總是嘀咕自己老學究,迂腐呆闆,母妃也叮囑他管教好弟弟。可他很多時候下意識地看着那張有些病态的小臉都會選擇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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