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孝德美人在懷,面色微變卻未言語。
藥哥見狀,似是早有預料阿依莎定會這般嬌伺白孝德,不禁吵吵大笑。
崔窈娘與林嶽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憂慮。她分明瞧見白孝德與波斯公主之前的眼波傳情,此刻阿依莎的無狀,無疑會讓這場拍賣陷入僵局。
帳外,午後的風呼嘯而起,将帳簾吹得豐豐作響。遠處,烏雲如洶湧的黑潮壓來,天空立時陰沉得同波斯公主蒙上陰霾的俏臉那般。
姚長貴不愧是生意場上摸爬滾打過的人,神色自若,命人速速點起長短不一的燭。燭火搖曳,光影在帳内每個人的臉上詭谲地戲弄。
“諸位莫要驚慌,這帳子堅固得很。”他選擇對眼前的混亂視而不見,滿臉堆笑地招呼着其他賓客。
藥哥目光如鷹隼般緊緊盯着白孝德,似是老獵手打量即将到手的獵物,嘴角噙着一抹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白老弟不愧姓白,竟是打算白白直直抱着我家妹子不成?”
波斯公主聽到這話,手中拿着的糕點難以下咽,纖細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在糕點上捏出了深深的指印。
白孝德雙手高舉,示意自己并未抱過:“藥哥,你瞧。”
“白老弟剛才可看清我妹子跳的舞了?”藥哥又問道。
白孝德冷哼一聲,“倒是沒注意。” 他這般回答,全然不顧及懷中阿依莎的感受。
藥哥危險眯起眼睛,沉聲道:“她所跳的,可是我們回鹘人獻給心上人的舞。”
白孝德依舊面無表情,再次強調:“真沒注意。”
崔窈娘看着他們你來我往,心中愈發不安。在這西域道上各方勢力錯綜複雜,今日之事絕非偶然。阿依莎這般作為,定不會隻是因着傾慕白孝德這麼簡單。
因着藥哥後來,又上了一輪烤羊肉。
烤羊肉的香氣在營帳内彌漫開來,衆人卻全然沒有了品嘗的心思。
崔窈娘可絕不能讓這場鬧劇繼續影響她賺銀子。
她清了清嗓子:“貴客們貴客們,今日這宴會本是為了展示這套‘綻上攏’瓷器,也鬥膽想聽聽諸位的想法,估一估大家心中大緻喜愛的樣式。我曆來覺得,隻有當面來往,才能知曉諸位的喜好,日後也好繪制出更合心意的圖案來。”
說着,她款步走向藥哥,微微欠身道:“首領,可否将這‘春分’與我講解一用?”
理由正當充分客客氣氣問到臉上來,饒是藥哥心中再多不悅,亦不好拒了她去。
“嗯?”旁邊有賓客好奇地發問:“這單隻杯子亦還有名字?”
“正是。這套‘綻上攏’共有二十四隻,分别代表二十四節氣,寓意美好。各位不妨先看看這聞香杯的獨特之處方。”
她輕輕翻轉手腕,将杯芯的花蕊展示給衆人看,“就像這隻春分杯,是第四個節氣,寓意萬物同春。我擇用迎春花的花蕊,六瓣偏圓。用此杯者,便是那最早知春、拔得頭籌的迎春者。”
有信此道賓客聽了,不禁歎道:“果真是個好兆頭!”
崔窈娘就中意這種會造勢的賓客,她特地走近他矮幾前:“請看,每一花瓣的形狀同色澤都是姚掌櫃的制瓷坊微微調過,隻隻不同。不同聞香杯的花型,燒制繁瑣,對火候的把握極為關鍵。稍有差池,便難現這般精美的效果。”
“尤其是花瓣的開合,直接影響留香時間,隻隻不同。”
“哦~竟是這般巧思妙想。”
眼看漸漸勾起座上賓的好奇,崔窈娘舒了口氣,賺錢的法子還是奏效的。
姚長貴趁熱打鐵:“雨天留客,大家倒也不必着急。細細看過,再喊價也來得及。”
藥哥卻大手一揮:“不必!仔細着拿來拿去摔了碰了,就這麼快些開始罷!”
白孝德從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也不提醒藥哥才才是怎的抛着玩。
姚長貴掃了一眼全局,見衆人都無異議,便高聲唱道:“‘綻上攏’一套,起拍價為一百兩黃金,每次加價不限,默認黃金喊價。”
“一百二十兩。”波斯公主開口清脆悅耳,同銀鈴般在營帳内響起。
阿依莎見狀,嬌笑着攀在白孝德肩頭,繞過他後腦勺馬辮,挑釁地朝着波斯公主的方向說道:“兩百兩。”
白孝德不動如山。
之前對拍品興緻頗高的賓客也跟着湊熱鬧:“果真是個大家都搶着要的好東西!我出五百兩!”
一語雙關,波斯公主和阿依莎對看一眼,各自不甘示弱地别過頭。
價格節節攀升,出價咬得死緊。
阿依莎從白孝德身上站了起來:“接下來不管是誰再出價,我都多出他五十兩!”
崔窈娘咂舌,這便是要硬拍啊!她幾乎難耐轉頭問問姚長貴,藥哥究竟身家幾何,生怕藥哥财力不足,隻到頭來竹籃打水。
“但我有個條件,” 衆人目光聚在她一身,“我要白孝德今日便陪我,用這‘綻上攏’中的‘谷雨’對飲!”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白孝德皺起眉頭,第一個不答應:“阿依莎,莫要再開玩笑。”
阿依莎卻一臉認真地回他:“我可不是開玩笑。‘谷雨’中的牡丹花大豔麗争頭籌,可不是那些小月季可以比拟的!” 說着,還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波斯公主。
波斯公主又不緊不慢吃起了難咽糕點。
崔窈娘為難道:“這......拍賣的規矩雖是價高者得,但若是加上其他條件,恐怕不合規矩,對吧?” 她歪着頭,将這個大難題抛給了姚長貴。
“怎的,”阿依莎冷笑一聲,“崔娘子這是替我操心家産?”
姚長貴冷汗狀似瀑布,之前的兩次販賣都進行得十分順利,怎的這次就橫生如此多枝節?
崔窈娘不偏不倚:“姑娘誤會。隻是這拍賣需公平公正才是。”
姑墨州都督也覺得十分有道理,這時也參與進來:“六百兩。”
阿依莎咬了咬牙:“七百兩。” 誓要到手的神情,連都督都給面子。
波斯公主看了看阿依莎,又看了看白孝德:“八百兩。”
姚長貴呼吸都急促起來。
“一千兩!”
“兩千兩!”
姚長貴幾近暈厥,他伸手用力拽住崔窈娘的衣袖交代:“若是我倒了,擡我出去,萬萬不可阻斷拍賣!”這般要錢不要命,不愧是崔窈娘選中的合夥人。
“五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