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三伏的郊區野路,暑氣宛如騰騰熱浪,周遭空氣都被熾熱的溫度烘烤得有些扭曲變形。
唐立青駕駛着那輛墨綠色越野車,目光不時地掃向後方的後視鏡,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警覺與忐忑。她的雙手穩穩地握住方向盤,眉頭微微蹙起,恰似兩道彎彎的新月。
顧翌則一臉閑适地坐在副駕駛座上擺弄着手機,她眼角的餘光捕捉到唐立青的不安,嘴角揚起一抹淺淡的笑容,輕聲說道:“能讓你走,就不會再追來。”
唐立青雖覺她這話有些不對味兒,但也稍稍安下心來。即便如此,她嘴上也不饒人,随口反駁道:“什麼叫讓我走,不是你說要走嗎?”同時腳下猛踩油門。
越野車性能卓越非凡,那堅固的前後抓地輪胎過路障如踏平地,暢行無礙,好不自在。
“慢點!”自身後瞬間傳來的推背感,使得顧翌下意識地抓緊車頂的安全握把。
那輛如獵豹般迅猛的越野車,在郊區的野路上奔騰馳騁,猶如逃出陷阱的雄鷹。
橙紅色的太陽貼着公路線緩緩下沉,她玩得盡興後,便将車緩緩停靠在路邊,接着轉過頭,微微揚起下巴:“也給你開了這麼久了,我該走了哦!”
顧翌臉上依然帶着那抹似有若無的笑容,挑了挑眉,說道:“那你下車啊,誰攔着你了。”
“啧”
唐立青見她這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心中莫名湧起不悅,她咬了咬牙解開安全帶,也不踩着踏闆直接跳下汽車。
剛一落地,她目光在四周轉了又轉,頓時傻眼。自己光顧着開車,全然沒注意行進方向,當下她們已然駛出郊區。
周圍除了那些光秃秃的電線杆和看上去枯燥乏味的樹木外,眼前隻剩條一望無際的公路。
在她意料内而又疏忽大意的是,她雙手插兜時發現自己身無分文,不光掏不出一分錢來不說,手上連個通訊設備都沒有。
夕陽的餘晖将光線拉長,陰影仿佛全部籠罩在她頭頂。她在輪胎前尴尬地站着,自覺窘迫不已。無奈之下,她隻能再次灰溜溜地回到車上。
顧翌看着她這幅挫敗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戲谑,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禍不及家人啊,顧小姐,什麼仇什麼怨。這念頭在唐立青腦海内盤旋不停,不過鑒于目前寄人籬下的情形,她硬生生将這話嚼碎咽下。
唐立青賭氣似得順着公路一直往前開,嘴裡還嘟囔着要顧翌給自己支付有償代駕的費用。顧翌輕笑一聲,回答道:“行呀,問你哥要去!”
唐立青皺着眉頭,一臉不悅地說:“顧小姐求求你講講道理,你們吵架不要帶上我!”
也不知哪句話又觸到了她的痛點,顧翌的笑容漸漸收斂,雙手在胸前交叉,挨着車座假寐。這幾日她翻山越嶺,為盡快确認王位山勘探報告結果,她在兩地間奔波不停、不眠不休,一心想為愛人分擔,不曾料到接觸越多便發現越多自己無法接受的事。
雖已過酷暑,但這秋日的天氣卻格外炎熱,越野車後備箱内儲備的水瓶,都被曬得溫熱。自覺悶熱難耐,她敞開車窗,左手握住瓶身扭開瓶蓋遞給顧翌,而後自己又迅速擰開一瓶新的。
唐立青仰起頭,喉嚨滾動,将水一飲而盡。烈陽毫不留情地暴曬着,汗水順着她的額頭一路蜿蜒而下。她迎着熾熱耀眼的陽光,好似恢複了無限活力,然而汗液滑到臉龐時,卻刺得她火辣辣的疼。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右半邊臉腫得老高,她對着汽車後視鏡,微微扯動嘴角,下意識地發出“嘶啦”一聲。
顧翌側眸刮了她眼,起初并沒在意,直到她發現唐立青臉上的巴掌印上似乎還帶着被戒指刮傷的痕迹。她摸着手上的婚戒,微微皺了皺眉,下一秒,那隻柔若無骨的手掌便出現在唐立青右邊臉上,與顧翌五指手印大小完全貼合,帶着某種溫潤的觸感。
“你幹嘛!”唐立青如臨大敵下意識地閃躲,她滿臉嫌棄,不喜歡這個女人離自己太近。
車内再度陷入沉默,顧翌結合種種,在腦海中構想出一個荒誕的假設。但關乎成康安的身體,她思考再三還是緩緩地說了出來:“你左腿受傷的時候,康安左腿也在一夜之間行動不便。還有在我上車前,我們吵架了。我當時氣急甩了一巴掌,而你臉上也出現完全相同的印子。”
唐立青開始還沒把這些話放到心裡去,直到聽完後半句,她猛地側過頭,驚訝地看着顧翌,由于太過震驚,她沒注意車前視線,腳下油門不減,車轱辘剮蹭到石台。
……
“哐啷”一聲悶響,邊聽白雙手奮力撐在蓋闆上,幾乎耗盡全身氣力才将棺椁推開。
她在那幽暗的黑暗空間裡停留太久,當強光驟然襲來,那雙早已掙脫束縛的雙手憑着本能反應,虛空扼住了身前那人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