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諾把礦泉水瓶砸在地上,罵了句髒話,“竟然把我一個人丢下,一群沒心肝的混蛋,饒不了他們。”
“醫生說你是酒精中毒,再來遲點,人就沒了。”簡諾的眼底有某種情緒在湧動,瞳孔微微縮緊,一片漆黑。
“死不了。”簡諾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翻身準備下床,卻沒找到鞋,“我鞋呢?”
“沒了鞋子,你還能去哪惹禍。”
這不是簡諾第一次因為酗酒被送來醫院,每一次出院的時候她都拍着胸脯保證不會有下一次,循環往複,就連“保證”都一次比一次敷衍。
酒精中毒,她有幾條命折騰。
“我鞋去哪了?那鞋很貴的!”簡諾頂着空中飛線般的發型四處找鞋,急躁道:“我求了爸好久他才答應給我買的。”
“你又向他要錢了?”原本神色淡漠的簡熄眸中閃過一絲愠怒。
簡諾臉色有些不自然,随即擡高下巴理所當然道:“我花我爸的錢天經地義。”
“你爸的錢?”簡熄嘴角輕提,攏聚冷意,“那是他的錢嗎。”
簡諾大聲反駁:“怎麼不是,那女人死了以後留下的财産都是爸的,爸的錢就是我們的錢,你不花他的錢是你傻,我可不傻。”
“你要這麼活沒人攔你,但你别在媽面前提他半個字,否則以後别想我再接你電話。”
“我真不懂,你和媽到底在堅持什麼?”簡諾煩躁地扯了扯頭發,然後從包裡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丢給他,“這裡有兩萬塊錢,爸給你的大學學費。那什麼烤肉店的工作趕緊辭了,都要高考了你不學習?一天天的就知道裝大人訓我,自己還不是個拎不清的。”
簡熄看着信封沉默了片刻,伸手接過。
“這就對了嘛。”
就在簡諾以為他要接受這筆錢的時候,就聽見“咚”一聲,信封被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她瞠目結舌,一臉不敢置信,那可是錢啊!
“這麼對待錢你也不怕遭天譴!”
說完,她光着腳跳下床,将信封撿了回來,還用嘴吹了吹,生怕沾了灰。
“不識好歹,你不要我要。”
她從小窮到大,窮怕了,也不想再繼續窮下去。
錢就是她的命。
不,比命還重要。
簡熄薄唇緊抿,深沉的目光如不見底的寒潭将她籠罩。
“你這兩個月在哪,給你打電話為什麼不接。”
簡諾将信封重新放回包裡,語氣不耐煩:“還能在哪,當然是在咱爸家,他住着大别墅,難不成讓我回來住破平房。你給我打電話了?不是快畢業了嗎,忙着寫論文沒接到。”
簡熄環臂站定,疲倦之色浮于面上。
拆穿這種睜眼說瞎話的謊言就是在浪費時間。
簡諾上的是禾川的一所末流大學,平時上課兩天打魚三天曬網,大部分時間都和她那些狐朋狗友泡在酒吧,就這麼混到了大四,能不能畢業還未知。
“我想媽了。”簡諾拉了拉簡熄的袖口,學着小時候撒嬌的模樣,“我們回家吧好不好。”
她雖然比簡熄大四歲,但做事說話一點也不靠譜,這一點,簡熄倒像是她哥哥。
簡熄沒什麼情緒地甩開她的手,轉身離開。
“你真不管我了?”簡諾夾雜着哭音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真不管了?”
腳步停下。
簡熄返回到病床前,背對簡諾蹲下。
簡諾跳上去,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們之間的拉鋸戰,簡熄就沒赢過。
……
托柯秉舟的福,柯明纓人生中第一次踏足公安局。
這裡桌椅設施破舊,牆壁脫落,撲面而來的是年代劇的即視感。
但她不是來觀光的。
民警将她帶到調解室,路上和她說了一下大概的情況。
總結一下,首先确定是柯秉舟先動的手,所以他要承擔主要責任,但他和被打學生對于打架的原因緘口不提。
其次,老師在勸架後,柯秉舟已經停止了動作,但被打的學生卻趁柯秉舟不注意用椅子砸了他的頭,他用胳膊擋了一下,手臂被劃破了,但沒傷到骨頭,也去醫院包紮過了,醫生說問題不大。而被打的學生臉上擦破了點皮,也無大礙。
最後,本來學生之間不太嚴重的打架鬥毆都會由學校負責調解,雙方家長進行和解。但被打學生家長堅持報警處理,還讓警察把柯秉舟關起來坐牢,鑒于柯秉舟未成年,也沒有造成嚴重後果,所以警方正在向雙方和解的方向努力,奈何柯明纓父母一直沒接電話,無疑是給對方家長火上澆油。
此刻,柯明纓忽然意識到,現在隻有自己能救柯秉舟于水火之中。
一種成為家長的使命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她猜,柯秉舟現在一定急切盼望她的到來。
調解室在二樓。
上樓的時候,柯明纓不免有些緊張。
畢竟她即将要面對的是堅持要把柯秉舟關起來的人。
接下來的一切于她而言仿佛是一種不能失敗的挑戰。
在民警的帶領下,她大步走進調解室。
她想過要如何誠懇地向被打學生道歉,想過解決好這件事後要怎麼在柯秉舟面前得瑟。
唯一沒想過的是柯秉舟見到她後的反應。
“你來幹什麼?”柯秉舟蹭的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聲音中夾雜着幾分怒意,“誰讓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