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間能倒回到十分鐘前,柯明纓絕對會重新考慮要不要來救柯秉舟。
調解室裡,柯秉舟靠在牆角,四肢健全,臉上沒有明顯的傷痕。
被打學生陶然和他的母親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班主任因為要趕回學校二十分鐘前就先走了。
陶然的嘴角破了皮,見到柯明纓先是一怔,接着飛快低下頭。
負責調解的警察看向她,問:“監護人呢?”
柯明纓心态崩了,但又做不到見死不救。
“父母都在外地,還不知道這個事。我是他姐姐,和我說就好。”
警察輕輕擰眉,臉色有些為難。
姐姐也是高中生,以被打學生母親目前激動的情緒來看,倆孩子隻有被訓的份,不頂事啊。
“有什麼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的孩子,兒子在學校打同學,父母連面都不露,一家子都是野蠻人。”被打學生母親翹着二郎腿露出鄙夷的神色,“這件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看把我家孩子打的,臉都花了,這不土匪嗎!”
警察: “陶然媽媽,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剛剛我們也向老師了解了情況,你也聽見了,這兩個孩子平時相處得還是不錯的,柯秉舟在學校從來沒惹過事,成績也優秀,所以我們主要還是要弄清楚來龍去脈,從根本解決問題,防止以後再有類似的事發生。”
陶然母親拍桌而起,指着柯秉舟大罵:“這種人就是社會的禍害,必須關進少管所!作為警察,你們竟然幫着罪犯說話,我要投訴你們!”
柯明纓想道歉,但一直插不上話,畢竟打斷長輩說話不禮貌,所以一直忍着。
但對方言語過激,禍害、少管所、罪犯……每一個詞都讓令她覺得無比刺耳。
她瞥了一眼柯秉舟,後者神色淡漠,似乎并沒有把這些話聽進心裡。
某種程度上,她忽然能理解被打學生的母親為什麼這麼憤怒了。
柯秉舟這個态度,換作任何一個母親都無法忍受。
她走到柯秉舟前面,向陶然低頭,語氣誠懇:“同學,對不起,治療費我們付,該賠償我們也一定會賠償,希望你能原諒他,給他一次改正錯誤的機會。”
原本面無表情的柯秉舟聽了這話臉色一凜,他一把将柯明纓拉到身後,“你道什麼歉,和你有什麼關系。”
柯明纓簡直要被柯秉舟這态度給氣死,她用力甩開他的手, “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陶然一米八幾的個子,杵在那兒一動不動,視線上下左右飄忽不定,就是不和柯明纓對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打人的人。
陶然母親不屑地哼哼: “我們才不要賠償,我就要警察處罰他,給他個教訓,讓他留案底,看以後找工作哪個單位敢要他。”
“媽,算了。”一直沉默陶然忽然開口:“都是同學,犯不着。”
“說什麼鬼話?你當他是同學,他當你是練拳的沙袋。”陶然母親很鐵不成鋼道:“窩囊的東西,幫不上忙就給我閉嘴。”
見陶然松口,柯明纓瞬間找到了攻破點。
“同學,你能告訴我他為什麼打你嗎?我弟弟不是會随便打人的人,肯定有理由的對不對?”
“我、我……”陶然有些無措地看向柯秉舟,仿佛是在向他尋求答案,但卻在看到他警告的眼神後瞬間閉嘴。
“怕什麼,這是公安局,他不敢對你怎麼樣,有媽在,你大膽說!”陶然母親狠狠剜了一眼柯秉舟。
“沒有理由,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柯秉舟不耐煩地說:“關我抓我随便你們。”
柯明纓猛地回頭去看柯秉舟,不敢相信他竟然在公安局說出這種話。
這讓低頭向人道歉的她像個多管閑事的笨蛋。
“警察同志,你們瞧瞧,這什麼态度!”陶然母親氣得把皮包用力扔到椅子上,要不是警察攔着就要沖上去打柯秉舟了。
柯明纓繃着臉問柯秉舟: “你認真的?”
“你覺得呢?”
柯明纓被他無所謂的态度激怒了,虧她光着一直腳火急火燎跑去醫院,還打了無辜的簡熄一巴掌。
結果做了這麼多,人家還不領情。
那就如他所願,她不管了還不行嗎!
她重重深呼吸,大步走到陶然面前,一字一句道:“你媽媽說得對,他那種不知好歹是非不分的人就應該受到處罰,是他活該,所以你一定不要原諒他,一定不要接受和解!”
說這段話的時候她沒有停頓,幾乎是一口氣說完的。
相比于驚訝,陶然的臉上更多的是惶恐。
陶然母親顯然被柯明纓這番操作整懵了,一副想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的表情。
警察無奈扶額: “同學,别說氣話,咱們還是得好好解決問題。”
柯秉舟臉色漸沉,抿了抿嘴别過頭不去看柯明纓。
像在生氣,又像在賭氣。
柯明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公安局的,放過狠話後她的腦子裡就像被塞了個打結的毛線團,怎麼都找不到線頭在哪。
唯一感知到的情緒就是後悔。
她後悔和混蛋弟弟較勁,後悔把他一個人留在公安局。
可是現在回去她又覺得很沒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