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玉闌音說,這串佛珠是求的平安,栾恪雲也說,這上面佛光流轉,像是有大機緣。
這話是這佛珠去寺廟裡開過光了的意思?
溫卓兩指拎着這串佛珠,不置可否。
即便是開了光……看上去也還是沒能保他平安。一點也不靈。
不過……信則有不信則無。
正巧,善玄來探望玉闌音。
溫卓留下了句“師兄你在這裡替我一下,我去去就來”,匆匆出了門。
天剛蒙蒙亮。
“施主此次前來,便是要為這串佛珠開光?”
寺廟内,住持一手置于胸前,另一隻手從溫卓手中尊敬地接過了佛珠。
溫卓不信天命,不信佛,其實也看不太慣寺廟裡的這些光頭秃驢。
他冷着臉,“嗯。”
住持搓了搓手中的佛珠,細細看來。
許久,他才擡頭笑道:“這位施主,若是貧僧沒有走眼,這串佛珠,似乎早已開光多次了。”
開光多次了?
溫卓狐疑地看看住持,心說:我才不着你的道。
他道,“哦,那就再開一次吧。”
住持笑了起來,“開光一事隻在有無,不在多少。”
“不過……施主心有牽挂,心有所急,”住持一鞠躬,笑道,“圖個心安也是好的。”
溫卓聽他在這兒打太極,聽得頭一陣嗡嗡。
但是他一貫是溫和有禮,面上不顯,甚至是頗為客客氣氣地雙手合十一鞠躬,“麻煩大師了。”
住持同樣還以一禮,“請施主在此落座稍等。”
和尚誦經開光是個大工程。
溫卓自認為自己是個有耐心的人,可他耐着性子在殿外喝了三壺茶,那住持愣是沒有回來的意思。
寺廟外日頭已經挂在了正南方。
心下牽挂玉闌音,溫卓不由得有些心焦。
等天等地,離去多時的住持終于帶着佛珠平安歸來了。
“施主……”
住持還沒說完話,溫卓已經瞬移似地“噌”地到了他臉前,“謝大師。”
宛如一陣風略過。
等到住持回過神來,溫卓已經泥鳅似地消失在了門口。
住持獨自一人站在屋内,這才讷讷地補全了未說完的話:“……您的佛珠。”
出了寺廟,溫卓一刻也不想浪費在路上,一個精準無比的縮地千裡,直接縮回了玄天門的客房内。
善玄這人心大如鬥,剛給玉闌音換了毛巾,閑來無事便趴在床榻前頭打起盹來。
身後,鬼似的憑空出現的溫卓直接把他吓得冷汗涔涔髒話連連。
罵着罵着,善玄看到了溫卓手裡的佛珠串,愣住了。
他疑惑地“咦”了一聲:“師弟,你手裡拿着的是師尊的那串佛珠嗎?”
溫卓草草地瞥他一眼,點點頭。
随後他上前摸摸玉闌音的臉,玉闌音的手。
還是滾燙一片,毫無退燒的迹象。
“師弟啊,你這是去哪了?身上這麼大的……”善玄吸吸鼻子,“香火味兒。”
溫卓心下隻忙着擔憂玉闌音,頭都沒擡,“梵禅寺。”
“啊?梵禅寺?”
善玄聽得一愣,“那豈不是出了玉門關了?到那麼遠的寺廟做什麼?”
溫卓道:“聽說梵禅寺比中原寺廟靈一些,祈福去了。”
善玄笑了,“去梵禅寺拜的什麼野神呢。堂堂雲州上仙這不就在眼前麼,朝着師尊拜兩下,比什麼都管用。”
似乎是見溫卓的臉色不太好看,過了好一會兒,善玄終于歎了口氣。
他輕拍溫卓的肩,“師弟,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不瞞你說,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溫卓被他挂名師兄老套的話術驚得一時無言。
偏偏善玄還催了兩聲,“選啊,快。”
溫卓:“好消息。”
善玄:“不行,你得先聽壞消息。”
溫卓:“行,那我選壞消息。”
善玄:“嘿嘿。這個壞消息呢……就是,我們敬愛的師尊,兼你敬愛的未來道侶,一時半會是醒不過來了。”
溫卓揉揉眉心,“好消息呢?”
“年輕人,着急什麼,我正要講了。”
善玄老神在在搖搖頭,“這好消息就是,我剛和掌門又仔細檢查了師尊的身體,結果發現,師尊這次的病發居然并不是因為結界受損——呃,不單純是——更多是因為……”
善玄期待地朝溫卓一看。
溫卓:“……”
他對于善玄這故弄玄虛的作态嗤之以鼻。
但事關玉闌音,他還是好脾氣地裝模作樣問道,“因為什麼?”
善玄肉眼可見地開心了,“心魔。師尊此般更多是因為心魔,這是被魇住了。”
“心魔?”溫卓一愣,“闌音有心魔?”
“嗯?師弟你這話說得可真沒水平。”
善玄敲了溫卓一個腦瓜崩,“是人都有心魔的,你和我也都有,師尊也不例外。”
溫卓沒理會善玄的揶揄,“那該如何除去心魔?”
“師弟,你看你這話又很沒水平……”善玄剛要開始吟唱。
溫卓連忙做了個打住的手勢。
他重新問道:“那該如何叫闌音醒過來?”
“嗯,不錯,這話就問得很有水平。”
善玄樂呵呵從懷裡掏出了個銅錢似的小玩意兒,“帶上‘破鏡’,入夢,把師尊抓出來咯。”
他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道:“不過我這人,就是懂事,就是有眼力見,這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讓你去比較合适。
“哎呀,師徒百年,終究還是比不過你這明媒正娶的小妖精……啧啧啧啧。”
說着,善玄将破鏡往溫卓那處一扔,伴着一聲輕笑。
“快去吧。師尊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