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溫卓,你可千萬别死了啊。我們——”話音未落,他猛地轉過頭,已經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沖入戰場,“活着見。”
溫卓冷笑一聲。
……這人,真是……裝得哪門子帥。
不過想歸想。
他手上動作不停,立刻現了寒鐵弓,沒有半分猶豫地上了靈力箭,拉弓——
“咻——”
萬箭齊發。
對面迎面的厭族哀嚎着,汽化蒸發了一般,直接被這鋪天蓋地的暗紅色靈力轟得消失殆盡。
厭族速度迅猛,數量奇多。
沒等劍修長老松一口氣,更猛烈的攻勢已經再次襲來。
裂縫之中湧進的厭族中開始混進了不少更高階的厭族,他們長手長腳,雖然黑咕隆咚長着血盆大口,但隐約有了人形。
他們不像低階厭族一樣隻會橫沖直撞,靈智更高,厭族靈氣也更為強勁,侵略性極強,直接落了地同仙門修士纏鬥起來!
仙門百家,修士萬千,可他們是人,不是神。雙拳難敵四手,身上挂彩已經是最好的情況。
他們之中,不少人斷了胳膊斷了腳,混亂之中還要撿起飛得無處尋的胳膊和腿,盼着戰後找藥術師給他們接上。
更多時候,他們身首異處,倒下,再也見不到下一個天明。
死了一個,身後立刻就有一個人補上。
死了一片,身後立刻就有一片人補上。
一層層人浪,前赴後繼。
沒有人回頭,沒有人噓寒問暖。
隻有一座人心與血肉築城的,堅不可摧的城牆。
“上仙大人……”
帳篷内,秋風伏在玉闌音的床榻旁,輕輕搖着玉闌音,喚道。
駐紮所内,術修盡數撤了進來,但出乎意料地很安靜。
各宗門的藥術師相對而言法力更強,此時的狀态比戰術師們好一些,休息片刻便着手開始替勞累的、受傷的各修士療傷。
今時不同往日,術修們聽見雲州上仙玉闌音居然在此處,都已經分不出閑暇時間興奮和驚訝,簡單瞻仰了一番睡美人玉闌音便散開了。
于是,甚至沒有人注意到床榻旁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個穿着詭異,帶着鬥笠的神秘的小個子。
玉闌音臉上已經不見人色,如同被抽空了鮮血的幹屍一樣幹癟,毫無生氣。
秋風搖了搖玉闌音,見他沒反應,心裡直打鼓。
就在他想要收回手的那個瞬間,床榻之人枯瘦的一雙手忽然緊緊地桎梏住了秋風的手腕。
“是誰?”
玉闌音的聲音很輕,嘶啞無比。
雖然狀态極差,但他的手勁依舊不是鬧着玩的,給鬥笠下的秋風疼得好一陣呲牙咧嘴。
“上仙大人,是我啊,艾昂裡……秋風,秋風。”
秋風嘶嘶哈哈,一邊稀裡糊塗地自報家門。
床上那人似乎是不舒服地很,思緒也滞澀了些。
他手勁不減一分,抓着秋風好一會兒,直到秋風疼得受不了了才陡然松開了手。
“哦,秋風啊,抱歉,我剛才……”
玉闌音面露痛苦之色,再說不下去了,隻半倚在床頭低低地喘着氣。
秋風顧不上自己手疼了,急急忙忙粗略揉了兩把。
“我知道的,上仙大人,您别說話了,快休息一會兒吧。”
轟隆的震顫中,玉闌音倦怠地一擡眼,笑容淺淡又蒼白。
“此處正值戰火前線,是為何前來?”
秋風不好意思地一笑。
“上仙大人,你也知道我們記者,說難聽了就是個掃把星,此地正處西南,我就又被派來了……”
床榻之上的玉闌音側過頭輕輕地咳了兩聲。
他十分溫和卻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是掃把星,不準這麼說。”
駐紮所的術修正在休整,可是外面戰鬥一刻不停,不時傳來兵戈交接之聲實在是讓疲憊的術修難以心安理得地坐下去。
等到玉闌音終于轉過頭四下看時,帳篷裡的術修大多已經重新回到了戰鬥前線去了。
溫卓此時正在與一個同人族長得極為相似的雄性厭族近身搏鬥。
那厭族的動作極為迅猛,臉上生着厚厚的鱗片,手腳細長,指甲極為尖銳。
他的身上不斷地滲出着粘液,溫卓隻是略一疏忽,便被這粘液灼燒得掉了一層皮,半條左胳膊滴滴答答淌起血,染紅了寒鐵弓。
這厭族嘶啞地吼叫着,溫卓的頭突突得疼,惱人得緊。
他抽出一隻手,按了按緊繃的太陽穴。
說時遲那時快,對面的厭族再一次捕捉到了溫卓的走神。
他右手變爪,猛地朝溫卓襲來。
陡然接近的利爪,溫卓下意識向後一偏,瞳孔緊縮——
遭了,躲不開了。
可是就在這時,鋪天蓋地的血腥氣之中,忽然一陣極淡的苦澀藥香逆着風雨,撲面而來,撒了溫卓滿袖滿裳。
一隻極為瘦弱的手以極為柔軟地推擋姿勢攔下了這緻命的一擊。
在踉跄中,溫卓的後背猛地靠上了身後那人的胸膛。
那人似乎是笑了,身後的胸膛深處傳來隐晦又沉悶的震顫。
“我來了。到我身後去,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