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月垂首,雙手搭在腿上,低眉斂目,答:“多謝郡主關心,不疼了。”
“說實話。”
沈長樂淡淡道:“我不喜歡有人在我面前說謊。”
江初月心一顫,兩手握在一起,抿了抿唇,說了真話:“疼,很疼。”
他自幼便是最怕疼的,所以從不像其他男孩子那樣調皮搗蛋,整天不是這兒摔一跤便是那兒磕一下。
他哥說過,他從小就謹慎,不論是學翻身,學爬,還是學走路,都小心翼翼,穩穩當當,與别人家的小孩不同。
昨日若不是實在受不住,他不會求饒的。
想到這兒,便又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了那些荒唐。
他是如何因為膝蓋的傷,不得不用手,又是如何因為上藥而掉眼淚……
真是太丢人了。
江初月不知道,他的耳根已經因為羞赧變紅了。
沈長樂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知道這人臉皮薄,沒有笑話他一個大人嬌氣的跟孩子一樣。
而是問道:“早上起來自己上藥了嗎?”
她這其實是明知故問了。
答案也正如她的預料。
見人搖頭,她起身,離開桌案,向床榻那邊走去。
她已經到了,回頭,男人卻仍在原位。
“還不跟上?”
“是。”
江初月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卻隻能跟過去。
果然,沈長樂拿出了昨日那個小瓷瓶。
他身體一僵,想拒絕。
他明白,上藥是為了讓傷好的更快,可如果代價是昨日那種疼,他甯願好的慢一點。
什麼長痛不如短痛,在他這裡是不存在的,不痛最好,實在要痛,他也不想選上藥的痛。
“殿下,奴這點小傷豈敢勞動您,奴自己來就好。”
沈長樂心中好笑,面上卻闆起臉。
“過來。”
明白自己是躲不過去了,江初月眼一閉,心一橫,就坐到了沈長樂旁邊。
也不等指令了,主動自覺地挽起褲腳。
雖然已經上過藥,但經過一夜半天,整個膝蓋看上去更加可怖。
緊張之下,手不由縮緊,将衣裳抓出了褶皺。
結果,意料之外的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
疼還是疼的,可微涼藥膏被指腹輕輕敷上去的疼跟使勁按揉的疼差遠了。
他詫異地睜開眼睛。
沈長樂自然能讀懂他的疑惑,這人的所有情緒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單純的可愛。
“放心吧,就第一次需要那樣,以後都正常上藥就行。”
她知道他害怕,之前卻故意不說,沒别的意思,就是想逗逗他。
不得不說,逗弄的結果讓她很滿意。
隻是敷藥的話很快就結束了。
侍女适時地端上水盆。
沈長樂洗掉手上殘餘的藥膏,一邊以巾帕拭幹水分,一邊對欲言又止的江初月道:“趁我現在心情好,說吧,有什麼事。”
江初月沒想到她已經看出自己心裡藏着事來了。
連忙組織語言:“殿下,奴就是想問問,奴的家人和老師現在怎麼樣了,以及……您打算什麼時候放了他們?”
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帶着些小心翼翼,說完就拿眼觑她,想根據她的神情判斷一下她心裡的真實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