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已經有辦法了嗎?”玉容忐忑催促。
“老實說,還沒想好。”她語速飛快,邊說邊取下發冠,“快給我拿套衣服,我路上想辦法。”
“那我也去……”
婉顔搖搖頭:“長生,你去了也進不了宮,不如留在王府。”
“……”見她态度堅決,陳長生翕張嘴唇,最終默默低頭,“好吧,那我看好王府,但你一定得小心,千萬别暴露身份。”
“放心好了。”
……
換上王府侍女的發髻和服飾後,婉顔健步如飛,火急火燎地随玉容爬上馬車,又催着車夫快些趕到皇宮。車輪甫一停下,她便跑向門道。
“什麼人!”
守衛将戈橫在她面前。
“我是蘭陵王府的侍女,奉皇後娘娘之命進宮配合太醫治療王妃。”她立刻舉起玉容交給她的玉牌,“王妃動了胎氣,需要熟悉她情況的人照顧,若孩子有個一二,你們擔待得起嗎!”
聽罷,守衛猶豫片刻,慢慢挪開戈。婉顔等不及,直接一把推開,沖了進去。
……鍛煉體能還是很有用的!她現在跑得恐怕比體測還快。
“呼,呼……”
完全顧不上觀察壯麗高聳的建築,婉顔沿中軸線一路跑到燈火通明的大殿前,氣喘籲籲地停下歇息。待終于平複呼吸,她理了理淩亂的衣擺,越過守衛大聲呼喊:
“奴婢蘭陵王妃貼身侍女,求見陛下!”
話音未落,殿中人皆望向她,她不敢細看其中有沒有斛律老将軍的目光,低頭恭敬道:“奴婢鬥膽,求見陛下!”
“擡起頭來。”
慵懶肆意卻略顯少年青澀的聲音似從遠方傳來,經大殿回蕩更顯深不可測。
高緯……北恒州匆匆一瞥後,如今算是正式見面了。
婉顔不卑不亢地擡頭,卻在一瞬間震悚到身體僵住。
她看到了什麼?
馮如吟正倚靠在高緯懷中,看清婉顔之後,她也驚訝地睜大雙眼,身子都坐直了些。二人雖未言語,但眼神交錯間,已然晦明不定。
山賊……莫非是那次遇襲,山賊将她擄到了北齊?
馮如吟,馮小蓮……
原來最終……她還是成為了馮小憐。
正事要緊,婉顔隻得壓下心間怅然,暗自祈禱馮小憐不要暴露她的身份。
“倒有幾分姿色。”高緯不緊不慢道,“哎呀,四哥,怎麼在朕眼皮底下,還能突然冒出一個你府上的侍女呢?”
“陛下,是臣妾擔心四嫂身體,所以派了人去傳喚她的貼身侍女,好配合太醫診治。”席間眉眼溫柔的女子接話,如披月華在身。
想必她就是斛律皇後吧……真是大好人啊!
“皇後你……”高緯盯她片刻,見她神色一如往常倔強,他似略感無趣,擺了擺手,“罷罷罷,宣這侍女進殿。”
“多謝陛下。”斛律皇後颔首緻意。
婉顔這便走到鄭懷璧身邊,勉強松了口氣,卻又在看到她面色慘白、體虛身乏時,蹙緊了眉。
“陛下,奴婢認為王妃有孕在身時進宮,實在不妥。”婉顔振振有詞,“這實則關系陛下的江山社稷!”
“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妄自議論朕的國事。”高緯輕笑起來,“朕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麼理由。”
恐怕又會與那些迂腐大臣一樣,說些于禮不合、有悖人倫之類的蠢話,聽得他耳朵都起繭子了……那樣的話,這侍女也就與他嫌惡的其他人并無二緻。高緯思忖着,眼神倏忽淩厲幾分。
“孔聖人有言,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陛下宅心仁厚,體恤臣民,實乃我大齊之幸,王妃動了胎氣,也正因誠惶誠恐,擔心德不配位,辜負陛下一片好意。奴婢擔心王妃身體,太過匆忙,頂撞了陛下,是奴婢之錯,可陛下不僅沒責罰,反而允許奴婢進殿陳言,相信在場諸位大人皆可知陛下赤誠之心,一定會盡心盡力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她深吸一口氣,面不改色地将盤算好的說辭娓娓道來。
“——另外,奴婢雖是一介草民,但略精占蔔。根據奴婢之前為王妃算過的卦象,王妃一定要在府上待到王爺凱旋,有夫相伴身側,方可平安生産,否則,整個大齊都将面臨劫數。”
此話一出,鄭懷璧和高長恭震驚地看着婉顔,既感激她願挺身而出,同時又深深擔憂于這番話會将她拉入深淵。
“你會占蔔?”高緯來了興緻,“真是稀奇,四哥你府上人才濟濟啊!”
“……她之前流落山間,微臣覺得可憐,就将她安置在府上,得知她會占蔔之術時,微臣也驚訝過。”高長恭連忙接話,“但終究是些皮毛,難入陛下尊眼,若出言不遜,還請陛下寬宥。”
“四哥謙虛了,朕也想見識見識這姑娘的本事。”
高緯好整以暇地盯着婉顔。
“你為何說,蘭陵王妃生産會關系整個大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