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鄭懷璧聞言一愣,但還是照做,伸出了雙手。她的手纖細柔美,保養極好,佩戴的镯飾更顯肌膚白皙光潔。
比如那個瑩潤的玉環。
像是也猜到了真相,鄭懷璧瞬間感到一股戰栗。她顫抖着問:“莫非你是……”
“我是李婉顔。”婉顔說,“這個玉環,是我在北恒州射箭赢下來,送給你的禮物。”
她本也是急中生智賭一把,沒想到懷璧真的一直戴着她送的這枚玉環,不由感慨萬千。
“婉顔……”懷璧喃喃道,眼眶中蓦地泛起晶瑩,“你為何……”
高長恭也是一陣驚訝:“我或許……早該在那日聽聞你擅長使用連弩時,就猜到你的身份。”
“李婉顔?”隻有陳長生不知曉他們之間的過去,他隻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我怎麼感覺在王爺口中聽到過……”
“我是周國的雲陽夫人。”婉顔看了陳長生一眼,坦白道,“而你們現在也知道了,安胎藥是我買的,我已經有了兩個月身孕。”
“那夜你問我的姑娘,就是你自己,對嗎?”
“是,”她點頭,“多虧你寬解我,我才最終決定接納這個孩子。”
“為什麼?”高長恭挑了挑眉,“連我都聽說了宇文邕無比愛你,若有他的子嗣,你不應該高興嗎?為何會不願意接納這個孩子?”
“長恭。”懷璧打斷他的質問,輕輕搖頭,“我知道是為什麼,這件事,你不必再追問了。”
那夜婉顔的神色騙不了人,她是真心在向自己求助,而她的境遇也與自己的那般相像,她知道婉顔的顧慮和猶疑為何而來。
“你為何是周國人……”陳長生還沉浸在氣憤中,惱怒道,“真是可笑,我竟把一個周國人視作最好的朋友,我真是太傻了!”
婉顔張了張嘴,本想辯解反駁幾句,但見陳長生攢緊了拳頭,氣得臉都漲紅了,甚至可以看見些許淚光,她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陳長生為人單純,沒什麼心眼,一時間接受不了她欺騙了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是她隐瞞在先。
“你們三人都是我的好朋友,事到如今,我會告訴你們所有。”
“我該相信你哪句?”陳長生忽然笑了起來,“不,我一介平民,哪有資格來問雲陽夫人的話。”
“……”婉顔沉默片刻,“長生,你聽我慢慢說。”
她平靜地喚他的名字,聽到那兩個字的瞬間,陳長生愣了愣,像是被她撫平了心間的煩躁與失望。
他一下子洩了氣,悶悶道:“……你說。”
“去周國之後,我一直想找機會再見你們,但中間也經曆了很多事,便遲遲沒找到合适的機會。這次之所以能來,是因為我被宇文護的細作設計,想要借我關心你們,騙我一起到出征孔城的隊伍裡,埋伏刺客殺掉我,隻不過我學了點功夫,才得以僥幸逃脫……”
她頓了頓,又道:
“我聽說蘭陵王駐紮在宜陽,心想能順河流到宜陽,于是主動跳到水中,這才逃過追殺。後來遇上了流亡的村民,無意間被認成男子,我想這樣行事更方便些,就将錯就錯,編造了李子穆的名字,再到後來就真的遇上了你們。”
“我當時并不想留在軍營,是因為你提到了懷璧,我想名正言順地來邺城看她,所以才答應下來。”她看向高長恭。
“這段時間,我過得很開心,長恭信任我的能力,和斛律老将軍一起給了我許多能活命的指點,長生哥也對我很好,一路上都很為我着想,這些事,我都記在心裡。”
“怪不得你那樣問我……”懷璧哽咽道,“原來你竟然經曆了這麼多。”
“這甚至還不算什麼。”婉顔淡淡道,擡頭望向了昏暗的天,“這幾年,我在绛州城和宇文邕一起險些被殺,我在宮宴上當着群臣的面和宇文護對峙,還親眼見過我的義姐為保護我而死,也為了救我突厥的朋友被關在水牢差點死掉過……”
三人皆沉默不言,一時間鴉雀無聲,氣氛很是凝重。
“我确實在身份上有所隐瞞,但那是為了更安穩地見到你們,這次我本不打算暴露自己,不給你們添麻煩,就想這樣靜靜地在你們身邊看你們過得很好便心滿意足,等待段時間了再找機會回周國,隻是……百密終有一疏。”
說完這些,她也輕松了不少,更知道他們對自己也仍留有感情。
“無論如何,這确實都是我個人的打算,宇文邕發兵親征,不在我預料之中。”
“——你現在打算如何回去?”
高長恭突然發問。
婉顔一驚,旋即悟出他的弦外之音:“你這是……不怪我了?”
“因為我現在确認了,你還是那個北恒州的仗義姑娘,無論你是不是雲陽夫人,你都是李婉顔。”
“我和長恭……這些年也并沒有忘記你。”懷璧擦拭眼角,“我們一直擔心你沒尋到親,又被周國人欺負,但再打探,就隻打探到宮裡多了一個隴西李氏千金李婉顔。”
“那是宇文邕為了讓我在周國站穩腳跟,請唐國公認我做了義妹。”
“他……待你好嗎?”陳長生聲音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