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莉……律。這個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外面行動的時候，希望你用這個名字叫我】——被我這麼偷偷請求了之後，勉強改變了稱呼。

看着我苦笑着請面前披着鬥篷的女性一起吃甜點的樣子，完全沒搞懂我為什麼要這麼做，莉絲忍不住闆着臉問道。

【嘛。也不怪莉絲會這麼在意……畢竟剛才我确實沒有和她商量，擅自就做了那樣的事情。】

具體的情況，要先從十分鐘前說起。

“——那邊那個家夥，是小偷！！”

在我被撞倒之後，被偷了東西的水果店老闆娘怒氣沖沖地跑過來，指着還沒有來得及從地上起來的費麗吉特，大聲喊道。

周圍圍觀的人太多，再加上莉絲就在那裡，我也沒辦法拉着壓在自己身上的這位女性獸人跑走——腦子稍微轉了轉，緊急想了個不知道能不能行的應對方法。不過……

“小律？”

“等會，配合下我。”

——這樣小聲的對她說到。然後，我在費麗吉特的幫助下重新站起身。

“——老闆娘，抱歉，我想這應該是個誤會。”

“什麼誤會？！我親眼看到你旁邊——就是那個披着褐色鬥篷的家夥！！她剛才偷走了我水果攤上的兩個蘋果！！”

心急的大嬸直接沖了上來，揪住了費麗吉特的鬥篷——不由分說地就抓起了她的手。

可面前的女性确實是兩手空空——身上穿着緊身的工裝，也完全不像是藏着東西的樣子。

在衆目睽睽下，剛才還氣勢洶洶的老闆娘一時之間變得結巴了。

“我、我……應該是看到了才對……？”

“最近這裡是挺不太平的，但說不定真的是你看錯了呢？她是忙于趕路，所以可能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攤位而已。——看。”

我伸出手——将所有人的視線都引導到了那個方向。

剛才被說【偷了東西的水果攤】旁邊的地面上，确實明晃晃的，掉落了兩個蘋果。

因為距離太遠，根本不可能是偷了之後再被放回去的——這樣一來，就沒了繼續追責的理由。

水果店的老闆娘有點迷茫，暈乎乎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看了看兩手空空的費麗吉特。

“……是……是我搞錯了嗎？”

“嗯。她是我的朋友，剛才是因為看到了我，所以急着跑過來和我會和而已——撞到了你的攤位，實在是很抱歉。”

——我主動行了一禮作為緻歉，同時從口袋裡拿出了錢。那個數量，完全超過了兩個蘋果值的價。

這樣一來，對方就更加沒話可說了。愣愣地被我塞了錢的老闆娘——大概是也不願意去細想了。帶着些許不好意思地笑了。

“哎呀……沒關系。既然是一場誤會，那我還是不要這些……”

“您就收下吧——這樣一來，萬一真的有什麼家夥趁這個時候渾水摸魚去偷您的東西，這些錢應該也能彌補您的損失了。”

我帶着笑意，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圍觀的人群……周圍似乎也确實有些人想趁着這股混亂做壞事，被這樣的話語給吓到，避嫌般地趕緊散開了。

“天啊，您考慮的這麼周全……真是個貼心的好姑娘啊。”

就這樣，拿了錢，那個老闆娘開開心心地離開了——就這樣，我還算順利的解決了這個麻煩。

見沒樂子可看，其他看戲的人也紛紛各自走開後。隻剩下一個人在着急地向我跑來……當然是弗勒德莉絲。

“莉贊，你沒事——”

“小律……。你剛才，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還沒等莉絲關心我的話語問完，從剛才開始為了【配合我】，幾乎沒說什麼話，隻是沉默地看着自己掌心發呆的費麗吉特低聲問道。

——無論我是怎麼向那些人解釋的。作為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的她，當然非常清楚地知道……至少在撞到我的那一刻，那兩個蘋果還嚴嚴實實地藏在她的懷裡。

但隻是眨眼間的事情。起身，扶我起來——被那個老闆娘抓住仔細查看。在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那兩個蘋果就自己回到了水果攤跟前。

“……這是一種魔術戲法？你還會這種招數嗎，小律？”

還沒等我來得及回答，就自己想到了一種可能——似乎是覺得能做到這種事情的我很了不起一樣。

身披鬥篷的獸人女性高興地撲過來拉住我的胳膊，卻被在這裡的另一個人的手臂毫不留情的擋開了。

“——别随便碰她。看起來，那個老闆娘并不是誤會了……你明明就是剛剛那個小偷吧？”

在我身邊護住我，警惕地盯着這個披着鬥篷，身份未知的人——莉絲語氣冰冷地質問道。

而被阻攔了和我之間的【叙舊】的費麗吉特也有點生氣，不高興地反問道：

“你又是她什麼人？我和小律可是很久以前就認識的……”

“她是如同我妹妹一樣重要的存在。——所以，你可以當我是她的姐姐。”

非常堅定地宣告着。就像是為了彰顯她作為我的【保護者】的身份……穿着男式的長袖長褲，一身利落打扮的莉絲毅然挺起了胸膛。

看着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故作騎士模樣的紫發女性……很明顯不太想相信她，粉發的獸人湊過來問道：

“……小律，她說的是真的？”

“……嗯。說來話長，但莉絲确實和我情同姐妹。”

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我現在也不想激化她們之間這種莫名其妙滋生起來的矛盾，無奈地撓了撓頭。

“……具體的各種情況……還有剛才的事情，光是幹站在這裡也不太好解釋。——不然還是這樣……我們一起去甜品店裡，邊吃邊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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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現在才會變成這樣的情況。

……在我身邊的莉絲完全沒有要吃東西的心情。而與之相反的，已經可以做到把她當空氣，隻和我一人聊天的費麗吉特在狂吃甜點，看那個樣子，簡直就像是好幾天沒好好吃過一頓一樣……

【不。或許這種猜測……也很有可能是真的。】

作為獸人的她，在這個城市會度過得如何艱難。甚至像這樣走在街道上都必須遮住耳朵和尾巴來掩人耳目……這些都是我可以想象得到的事情。

如果不是真的餓到撐不下去，她又何必要像這樣在大庭廣衆下冒着被抓住的風險，隻是為了偷兩個蘋果呢？……總覺得心情很複雜，看着狼吞虎咽吃東西的獸人女性，我默默地歎了口氣。

“——所以，剛才律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暫時把眼前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之後，她好像是還很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又一次問道。

這種小把戲，也隻有不了解我的人才會覺得很奇妙。而隻要對我的力量稍有了解……剛才我做了什麼，其實非常一目了然。

不如說，就是坐在我身邊，顧着臉氣呼呼地聽着我們對話的莉絲，現在大概也已經想到了【答案】吧。

“哼。……所以說偷東西的人，大腦也不會太靈光。”

“啊啦？是誰家的狗在叫呢？真是煩人。吵得在甜品店都聽得見，對吧，小律？”

“——你這個……！”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

也真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遇到大多數事情——就連這次令她無比生氣的【獸人叛亂】，在人前都能保持冷靜模樣的莉絲，卻對費麗吉特那種幼稚的挑釁着了道。還是在她不知道對方是【獸人】的情況下……這真的是很少見的情況。

說實話，我确實是有點驚訝的……也不得不伸出手叫停，擔任【和事老】。

雖然确實作為獸人的費麗吉特，用的說辭很不好聽……可畢竟是莉絲這邊先說那樣的話挑釁的。不想讓她們這種小孩子般的争吵發酵成更過分的級别，我一手拍了拍身邊紫發女性的肩膀……另一手摸了摸戴着鬥篷的費麗吉特的頭，下意識用了哄小孩的那種語氣：

“乖啊。乖。你們兩個都是我的朋友——至少現在在這裡，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們不要繼續争吵了。”

“……抱歉。我知道了。”

“真是的，這麼多年還是沒變。小律明明才是年紀小的那個，卻老是像大人一樣~”

兩邊對視了一眼——又相看兩厭地别過頭去。但唯一值得欣慰的，至少是她們确實把我的勸架聽了進去。終于不再争吵，話題又重新轉了回來。

“所以——能不能告訴我呢？律到底是怎麼做到那件事情的？”

粉發的貓族獸人眼睛亮閃閃地看着我的樣子——知道想要繼續糊弄下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但，我們是隐瞞了【身份】出來的，在這裡我也不能随意去暴露自己真正的力量。對緊張地在旁邊捏緊拳頭的莉絲，我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已經想到了如何【解釋】，我拿起了一個杯子放在眼前。

“你看，現在——這個杯子是在這裡吧？”

“……啊。……是放在這裡沒錯。”

這裡來往的人很多。我故意壓低了聲音——這是為了營造一種【秘密不可外洩】的氛圍。被我塑造的這種【緊張】氣氛感染，費麗吉特愣了愣，點頭道。

然後……我看向了身邊，因為沒有顯現出實體，所以不會被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發現的薩烏拉，打了個響指。

【……這也太小兒科了，律丫頭，要說是魔術都是不合格的啊。】

【少啰嗦。叫你拿走你就拿走。】

就這樣——其實也不能算是瞬間的事情。白發的青年就那樣随意地把那個杯子拿起來，然後……輕輕地放在了正好經過我們桌子的服務生端着的【餐盤】上。

這個過程，如果一直是在【盯着】杯子的話，看起來大概十分詭異吧。

——費麗吉特瞪大了眼睛。眼睜睜地看着我面前的那個杯子就那樣自己飄了起來……然後無比【準确地】，落在了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盤子裡多了一個杯子的服務生手上。

這前後。不算是眨眼間，但也最多隻是五秒鐘的事情。親眼看着我做到這一切的費麗吉特長大了嘴巴——而我身邊的莉絲，雖然她能猜到我是怎麼做的，但她估計沒想到我會選擇用這種方式表現，看着我的眼神也帶着驚訝。

“這……這到底是？”

本來或許是想驚叫着問出來，但似乎也覺得，這肯定是不能大聲喧嘩的情況……也和我一樣壓低了聲音的女性獸人，她應該好奇心都快要爆炸了，急切地追問道。

又打了個響指。讓薩烏拉把那個杯子順便拿回來。握住了緩緩落回我面前，盛放牛奶的陶瓷杯，我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一幅高深莫測的樣子。

“——這個，是【神聖力】。”

把我平時在大神官那家夥面前【演戲】的功夫底子給拿了出來。我舔了舔沾上了牛奶的嘴巴，神秘一笑。

“我離開以前的故鄉的時候，不是和你們說過——我的力量被【教導】看中，所以才會去首都的嗎？”

我知道她肯定記得當時的情況，為了讓這種行為變得【合理】，重新提起了這件事情。

果然，聽到我這麼說，披着鬥篷的獸人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後恍然大悟地捂住了嘴巴。

“……啊！所以，小律是因為這個……”

“是啊。雖然隻能移動重量輕的小東西，但這種能力，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還是有點用的。……我現在在教導裡面，因為這點小小的神聖力，所以能稍微拿到一點小職位。”

“哇……那豈不是很厲害？！”

【小職位】。

——聽到我這麼說的時候，身邊的莉絲好像表情稍微扭曲了一下……但她終究還是憋住了，不止迅速控制好了表情，就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嗯，不愧是我們【教導】的現任聖女大人。

非常滿意地笑了笑。我優雅地伸出手——叉了塊蛋糕放在嘴裡。細嚼慢咽之後，又繼續說道：

“不過，比起其他人，我還是很弱的。……我這樣的力量，能做的也隻有一點點後勤的工作，平時在教導裡基本都是在混日子呢。”

“這樣啊。……但是看你現在好像成長的還不錯，比起以前在家鄉，你被鎮長夫人他們欺負那時候……我認為小律這樣也很好。”

她應該是【相信】了我這番說辭。也順帶回想起了以前，在故鄉見到我渾身是傷的樣子……費麗吉特低下了頭，有些感慨地說道。

明明是這種感人氛圍的叙舊。本來我都快要說的連自己都信了——可旁邊莉絲為了【努力憋住吐槽】而苦着一張臉的樣子，讓這戲多少有點不太好演下去，我也隻好苦笑着咳了一聲。

“嗯。畢竟再怎麼說，就算待遇一般般，也是一個容身之地嘛。”

“容身之地啊……”

看着将視線移開的費麗吉特。我也能理解，對于身為【獸族】的她，【教導】這個詞，和【容身之地】完全是不可能相容的兩個詞語……但她很快調節好了情緒，對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你現在過得這麼好，我也放心了——啊對了、你今天又幫了我這麼大的忙。而且還請我吃東西，我果然還是應該也做些什麼來報答吧？”

這樣說着——完全無視了莉絲幾乎能把她戳穿的銳利視線。已經了解今天我是怎麼幫助她之後，就不再打算問我别的問題。再次握住我的手，粉發的貓，在鬥篷下那閃耀着金色光芒的眼睛……如同在看着【等待上鈎的獵物】一樣。帶着十足的期待看着我。

“——要不，今天接下來的時間，律就到我們的據點來玩吧？正好我家小妹也很想你。啊、對了對了，我們的老大他也——”

“你這、别得寸進尺……！”

“——抱歉呢。雖然我也很想答應你的好意，但我們今天還有别的必須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