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份被紅筆改的紅彤彤血淋淋的試卷,是謝遙集的?
猶如霹靂驚雷乍響,林藏初懵了一瞬,緊接着立刻表情震驚地俯下身,把那份屬于謝遙集的卷子急急地拽過來。
謝遙集的話他有點不信,但等他真正看見謝遙集的語文試卷時,這話不信也得信。
“不是,你是不是對錯答案了?”
林藏初盯着上面的一整片A改B、B改C,百思不得其解:“你……語文成績雖然沒其他科高,但是也沒差到這種地步吧?”
還在上課時間,他這兩句話是輕微的氣音,從旁邊細毛刷一樣掃過來,謝遙集的心跟着不甚明顯地急跳兩下。
他張了張嘴,解釋的話停在舌尖,沒說。
少爺不知道自己這難得的一兩句有關成績的關懷在男朋友心裡究竟翻起了多大的風浪,仍舊在無知無覺地往上湊。
“這題的A選項一看就不對……雖然C看着也有點小毛病,但是無傷大雅。”
“還有這個文言文斷句,嘶,你考試的時候是不是睡過去了?”興許是真的沒想到他能錯這麼多,林藏初将語文卷從頭翻到尾,說的話比平時都多了幾倍。
謝遙集好像聽進去了,又好像沒聽進去。
他的視線落在林藏初上下開合的嘴唇上,許是剛睡醒的緣故,唇瓣看起來略微有些蒼白幹澀,因為講話的聲音小所以湊得很近。
隻要一偏頭就能蹭得到。
放在幾個月前,如果有人跟謝遙集說“你某天會坐在教室裡聽林藏初講語文卷”,他絕對會冷笑一聲,并且覺得這是天方夜譚——
就算自己的語文成績差到老師見了搖頭、校長路過都歎氣的程度,他謝遙集也絕不會淪落到如此窘迫的境地,要靠一個不學無術的少爺來教他怎麼考高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在教室裡心安理得地當一個對“林老師”有非分之想、不好好聽講的壞學生。
謝遙集把這個新稱呼在齒邊滾一圈,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生出來連他自己都講不清的情緒。
像是久違的愉悅,又像是久經沙漠的旅人終于找到綠洲,靠在椰子樹旁松了口氣。
這次的語文卷确實出得奇怪又不遂人心意,放眼望去整個班級,每一道題都是十拿九穩才寫下答案的學生寥寥無幾。但林藏初就是其一。
雖然正确率并不是百分百,也足夠讓人望而興歎。
男朋友在語文這門學科上的天賦遠比他要高得多。這個認知讓謝遙集有種莫名的興奮和震顫。扪心自問,他沒有什麼地方能比得過林藏初,也沒什麼東西能送給林藏初,唯獨成績這一塊兒。
謝遙集想起自己曾經那個有關“年級第一”的承諾。
“喂,你有在聽嗎?”
察覺到面前人的出神,林藏初皺着眉把手指往他額頭上搭,語氣裡的關切不似作僞,“好端端的怎麼在發愣,身體不舒服?”
他看見謝遙集搖搖頭。下課鈴響起,原本安靜的班級在語文老師出門的一瞬間變得嘈雜,謝遙集的話就淹在這種熱熱鬧鬧的嘈雜裡。
“……要不要長期教學?林老師。”
林藏初沒聽清:“什麼?”
座位旁邊的窗戶被路過的同學随手推開,冷風裹挾着積雪的氣息從夜色裡飄進來,操場上的人聲鼎沸在瞬間變得清晰。
謝遙集的胳膊靠在椅背上,身體微微向前傾,這個角度林藏初能看見他略微垂下的眼睫,漂亮如蝶翼似的顫了顫。
“你知道的,我的語文成績一直不太好。”
謝遙集的聲音很低,林藏初從裡面莫名其妙聽出些脆弱的意味。他有心想反駁每次都考一百一還不好嗎,但思及對方這次成績慘淡的語文卷,又很識相地閉嘴了。
“所以我們一起學習吧。”他聽見謝遙集說,“你教我語文,我教你其他科目。怎麼樣?”
教室裡的同學來來往往,經過此處的如果不仔細看,隻會覺得是林藏初在和謝遙集認真地讨論試卷上的錯題。
但如果有人細心上那麼一點,往旁邊窗戶玻璃上的反光看過去,就會發現林藏初此刻幾乎是被他的學神同桌一整個擁在懷裡,舉止親昵,行為暧昧。
謝遙集不是第一次抛出來這個問題。
林藏初窩在這人被風吹得有些涼的懷裡,很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那個下着鵝毛大雪的安靜午後。
原本定好的會議延遲,一群學生擠在北樓裡浩浩蕩蕩地寫作業。他拿着那道别人問過的生物題去騷擾謝遙集,問他為什麼答案選C不選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