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現在過去應該還能趕得上撤餐。
謝遙集當機立斷地出了門。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有風,但不是特别大,帶着秋天特有的涼,被陽光裹着輕飄飄地蕩過來,撞到人的臉上、額頭上,又不至于會弄亂發型。
謝遙集被這陣風吹得心情稍微好了些,但眉頭仍然皺着——
餓的。
胃裡的那陣綿長的疼已經變成了一種類似于抽筋似的陣痛,行道樹半綠半黃的葉子慢悠悠地跟着風一起掉下來。
謝遙集心想,以前怎麼沒發現去學校食堂的路這麼遠?
他加快腳步,忍不住又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
11:25。
……照現在這個速度,肯定是來不及。
隻能抄近路。
謝遙集飛速地把臨水一中周邊的地圖大緻在腦海裡過了一遍。
——如果從職高旁邊的那條路走,再從一中家屬樓旁邊的牆頭翻過去,不僅能省一半時間,甚至還能避開一中大門放學時的人流。
謝遙集打定主意,腳下一拐進了旁邊狹窄的小巷。
……
五分鐘後。
謝遙集很不幸地在巷子的出口被人堵住了。
打頭的人看着十分眼熟,一張嘴,語氣活像是欠了誰二五八萬:“喂,你就是隔壁一中那個,那個什麼謝遙集?”
寸頭。花T恤。
謝遙集幾乎是瞬間就認出來,這是當初在黑診所碰見的幾個人之一。
——不小心撞了他,還差點和林藏初打起來的那個。
“我是。”他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圈花T恤身後的人,一左一右,算上花T恤,一共是三個,“請問有什麼事嗎?”
放在平時,或許勉強能不分伯仲,但是現在……
胃裡又反上來一陣更為難熬的疼痛,空蕩蕩的,餓得人難受。
謝遙集用舌尖抵了下牙龈,心道,要不然還是跑吧。
“早就看你們這些學習好的不順眼了。”
花T恤惡劣地從鼻子裡哼出一聲,“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今天碰上,正好新帳舊帳一起算了——”
并沒有什麼大篇長論的反派發言,不過幾秒鐘的功夫,強勁的拳頭就裹着利風砸了過來,謝遙集險之又險地側了下身,躲開對方這毫不留情的一拳。
“……”胃裡的疼痛抽搐變本加厲,謝遙集頭上冷汗直冒,腎上腺素飙升的同時,他趁着對方一擊未中的空檔,瞧準路線拔腿就跑。
“我操,這鼈孫子跑這麼快——給我按住他!”
身後傳來花T恤氣急敗壞的喊叫聲,謝遙集無暇顧及,身旁偏僻無人的巷子和街道在奔跑中逐漸拉長、變得模糊起來。
不知跑了多久,胃裡的絞痛感愈發明顯,謝遙集明顯感到自己的腳步虛浮,眼前的磚瓦道路開始重影,力量無以為繼。
即将摔在地上的一瞬間,他堪堪扶住了旁邊貼滿花花綠綠廣告單的電線杆。
巨大的慣性所緻,謝遙集的左腿膝蓋狠狠地剮蹭在碎磚瓦的地面上,傳來一陣鑽心剜骨的疼。
雜亂的腳步聲接連變近,他半跪在地上,聽見身後那些人帶着喘的咒罵聲:“哈……挺能跑啊……怎麼不跑了?”
十幾秒後,謝遙集的校服領子被人力道粗暴地向後一拽。
“操,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啊!”
對方放出去的狠話在後半段忽然變成變了調的慘叫聲,過度奔跑後耳膜充血的後遺症仍未消失,謝遙集腦内一陣嗡鳴,隻聽見了有人被摔在地上的沉悶聲響。
熟悉的音調和聲線近在咫尺,穿過腦内灌滿水的雜音,直直地撞進謝遙集的耳膜:“欺負誰呢?”
“……不知道一中的規矩?”
他的話裡帶着一種謝遙集從未見過的、森然的怒氣,謝遙集的腦袋有些亂,一時分不清此刻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謝遙集喘了口氣,扶着灌滿水泥的電線杆站起來。
——他看見林藏初死死地按着花T恤的後頸,将對方的臉怼在碎磚瓦裡。
這人先前的氣焰已經消失不見,哆哆嗦嗦地喊:“哥,饒命……我不想毀容……”
謝遙集又往旁邊看,花T恤的兩個小跟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林藏初一同放倒了。
左邊的正捂着腿不斷哀嚎,右邊的還勉強能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但是步子卻在悄悄地往後退。
……似乎是在想獨自逃跑的可行性。
“打了人,還想着要和平解決?”林藏初的表情冷得幾乎能掉冰碴,他氣極反笑,“哪個爹教你的畜牲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