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翰這樣說着,心中的算盤也飛快算了起來。
莫如許是阿閑的救命恩人,那就也算是他半個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就當以死相報,但他的忠心已全部貢獻給了皇上,所以他也不能給莫如許賣命,但欠人人情不是他的辦事風格,該怎麼報答莫如許呢……
旬翰腦中靈光一閃,再看向莫如許也帶上了幾分真切笑容,既然莫如許那麼在乎翟絮柳,甚至還為了她請求皇帝為她翻案,他就伸出援手幫上一幫。
本來他接到的消息是說,對于這案不用用心,隻需要放手讓莫如許去做,說是主審,其實就是個虛名,主要還是看莫如許自己的本事,至于他自己,做不做全看他心情。
但如今有了這麼一遭,旬翰不想幫也要幫了,借此還了莫如許的人情,他日後也不必在她面前感到尴尬。
阿閑道過謝,又和莫如許說上幾句家常,之後便離開了,将空間留給莫如許和旬翰兩人談公事。
經過方才那一遭,莫如許心情突然變好了一些,能夠再見到自己幫過的人是一種巨大的緣分。
阿閑能夠活下來是她最欣慰的事,不像她身邊的其他人,都死的死,消失的消失,阿閑和她妹妹活了下來,還遇到了旬翰。更令人驚喜的是,看起來旬翰還待她不錯,單從阿閑的狀态就能判斷,她對她現在的生活是滿意的。
旬翰見莫如許嘴角的那抹微笑,不用細想一定是因為阿閑,輕啧一聲,出口道:
“既然阿閑走了,這裡就剩你我二人,我便将話說明白,你救了阿閑姐妹倆不假,我也欠了你人情,所以在翟絮柳這案子上,能幫我會幫你一幫,還你那個朋友清白,給她一個正名。但我醜話說到前頭,這事完了,阿閑和我就不欠你人情,要是下次你拿你救了阿閑這理由找我,我可不認。”
旬翰一雙利目盯着莫如許,那雙眼睛中如今盡是狼性。
旬翰從一罪犯混到大理寺丞的位置上,什麼事情他沒經曆過,經曆最多的便是恩将仇報,背叛吸血,他見了太多陰暗面,自身性子早已養成了。他不信任任何人,哪怕是莫如許這種在他眼中一清二白白紙一張的貴族小姐。
他不喜欠人人情,但既已欠了,他便會找個機會還了,還了之後,他們便再沒有私情。
往後見面還是公事公辦,犯了忌諱,他還是照查不誤,照殺不誤,不會手軟。
他這麼說,莫如許心中不舒服。
旬翰的眼神讓她以為她是個乞丐,或者爬人身上吸血的水蛭。但她救阿閑完全沒有日後讓她報答的意思,更何況,這是她和阿閑兩人之間的事情,旬翰根本不欠她任何人情,就算欠了,也不是這樣還的。
旬翰的态度和話語,讓她覺得冒犯。
于是她道:“旬大人客氣,先不說大人您并未欠我任何人情,再說即便您欠了,這公私也應分明,我既受陛下信任,就會公事公辦。翟絮柳一案,到底是誤查還是實情,我都會認真去辦,按照真實去做,不會颠倒是非,黑白不分。所以,還請大人收回方才的話,小女就當從未聽到。”
“我今日來,是為了和大人您商量案件今後該如何查,以及重溫先前翟絮柳個人的案卷,是公事,而不是為的别的。”
莫如許話說的正直,不卑不亢,旬翰聞言沉默片刻,而後輕啧出聲,敲了敲石桌,道:
“成,既然莫小姐這麼說了,那便這麼辦,我們公事公辦,按實情查辦。”最後一句話他加重語氣,眼神幽幽地看着莫如許,但是嘴角卻是笑的,莫如許覺得冷。
小院之中,棗樹之下,又響起了聲音,不過都是嚴肅正經的語氣。
莫如許神情認真,一直在和旬翰在商讨些什麼,直到日落西山,天色徹底黑了,小院中明燈亮起,兩人才結束了交談。
時辰不早了,莫如許起身拜别阿閑和小妹,别離開了這小院,沿着來時的道路慢慢遠走了。
阿閑站在門口目送莫如許離去,旬翰老頭似的環着手站在她身後,見她這模樣,忍不住出口道:
“行了,别看了,人都沒了,還依依不舍呢,日後想見又不是見不着了,我往常走的時候也沒過你這樣啊。”旬翰嘟嘟囔囔抱怨。
阿閑聽到旬翰這話,這才收回了眼神,皺眉看着旬翰,問:“你今日是不是威脅她了,是不是說要代替我清她恩情了?”
旬翰一頓,笑了:“哪能啊,……我可什麼都沒說。”
阿閑不信他的話,隻是皺眉,道:“哥,我喜歡莫二小姐,不僅是因為她救了我,更是因為她是個好人,她肯定不會害我們的,我想和她做朋友,……我,我不想和她沒關聯,你别替我……斷了這份緣分,可以嗎?”
旬翰沉默片刻,猶豫幾遍,看出阿閑眼中的認真,微微皺眉,兩人對視良久,最後還是妥協了,歎了口氣:“成吧,既然你這麼說了,我能怎麼辦呢。”
左不過是換個住宿,再加強新住處周圍的保護力度。
他不能讓别人知道阿閑姐妹倆的存在,今日算是破格,若日後阿閑還要和莫如許見面,他隻能想辦法加強防護,以保證兩人的安全,畢竟他的敵人太多了。
為了保護兩人,他們的住宿是一直在更換的,不會待在同一個地方。
能夠答應阿閑主動見莫如許的請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即便莫如許知道這院子的存在,将消息透露給他的仇家,等到另一幫人來到這裡,他們也找不到阿閑姐妹倆。
但阿閑今日見了莫如許,竟還想要和莫如許繼續聯系,這讓旬翰有些不舒服,但最終還是答應了,他已經越來越不能看到阿閑傷心的表情了。